中国车企开始对诺基亚说“NO”了？

咖啡不放糖

黄小莺 企业专利观察

这两天，汽车行业的IP焦点在上海，汽车专利许可费的问题估计又会经过一番探讨。

我们也来简单聊一聊这个话题。

可以看到，一直在风口浪尖的权利人一方的代表Avanci和诺基亚，都会有发言。相比之下，国内车企似乎表现的更内向一些，至少从嘉宾名单中国内车企并不是太多，可能很多会以听众的形式出现。

或许这也与像诺基亚等专利权人已经在去年的一些媒体报道中，已经向国内一些车企发出了许可邀约有关。双方有可能陷入了一个谈判的真空期，这一过程如果一方稍有不当之处，后续可能就会成为法庭上不利的证据。

实际上这也反映出，对于大部分中国车企，总体来看还是处在防御的状态中，主动为之，以及推动规则向更有利的方向，甚至由被动接受变为主动制定许可费率规则的动力还不太足。

这与国外汽车和零部件行业一些实施人，在一些公开的会议上，甚至与权利人针锋相对的表达一些观点可能还有所不同。

因此也很难有预期，在这两天的会议上，观众从立场各异的两派发言中能够吃到什么“大瓜”。

不过，还是应该赞成两个阵营中的意见领袖企业，通过类似公开的，或是相对内部的方式，对中国汽车行业未来的专利许可模式做一些坦诚的交流。

至少两派应该都会认为，中国一定是一个不同于其他市场的的特殊市场。

那么针对这样的市场，哪些许可模式是可以创新的，是可以不必与国外有可比的；有哪些是中国特有，哪些规则可以进行中国化定制的，或者中国企业底线到底在哪里，实际上都是可以拿出来更多探讨的话题。

就像我们最近越来越体会到，西方最先提出的FRAND这个规则，看似是公平和平等，没有贫富、强弱之分，但现实中，往往对中国是不利的。

包括欧盟此次的SEP新法规，中国是否要跟进，以及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处理中国自己的SEP问题，实际上都是值得拿出来探讨的话题。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中国需要有一个统一的声音，而不是零散的，各家各为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声音。

这些问题，或许只有通过多交流，多沟通，才能慢慢趋于一致。

就像今天发布的墨丘黄伟才的专题撰文，首次在全球以公开的方式提出了Avanci的5G专利池可能会涨到30美元的话题。这个话题牵动的不仅是中国车企的神经，还有很多已经入池的国外车企的神经。

从目前推动欧盟SEP法规变革的最大推动力就是来自欧洲的汽车厂商就可以知道，虽然绝大部分欧洲车企都加入了Avanci，然而可能很多都并非心服口服。

大家还都是在未来一些不确定性而做着提前的准备。

实际上，在这个问题上，国外大的实施人群体一直在为推动规则改变而不断努力。而国内实施人群体目前至少从外界可获知的信息来看，好像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认识，就是这个事情解决路径是什么，尤其是当下正是中国车企走向海外的黄金时期，知识产权这个问题如果说在国内还可以缓一缓来考虑，然而一旦到了海外，尤其是知识产权强保护的国家或地区，这是足以让国内企业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的“利器”，没有人敢不重视。

那么，该怎么办？

目前，还没看到有好的路径。

如果按照诺基亚去年发出的许可邀约来看，按照半年周期为例，时间越久，就越会引发专利执法和诉讼纠纷。

如果是仅仅在中国这个知识产权环境下，国内企业还能缓冲一下，那现在车企都在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海外风险怎么办？实际上，这是一些已经在海外拓展比较快的企业非常担心和头疼的问题。

因为，这把所谓的“刀”，随时可能落下来。

这一点，从四月底国家知识产权局公布的一批专利无效口审清单中，就能够隐约有一些直觉。

知产力的文章对其中涉及到诺基亚的三项新专利被自然人提出无效的情况进行了整理。

如果熟悉诺基亚近两年在中国被提出无效专利的人来说，这几件专利的出现，有点与之前不太一样。

众所周知，诺基亚在中国先后陷入到了与OPPO、vivo的许可费纠纷，所以早期都是OPPO在提诺基亚的专利无效，之后是vivo。然而vivo最近的一次无效口审还是在3月出现的，很可能意味着vivo对OPPO的专利挑战也接近了尾声。

另外，最近公开的这几个诺基亚专利的无效请求人的自然人名称，在之前并未出现过，因此也很有可能是新的主体，不同于OPPO和vivo的主体采用“稻草人”战术对诺基亚专利提出的无效。

如果将这一情报与去年诺基亚就向国内车企发送律师函相结合，能够大体猜测到一种可能，就是有的车企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对诺基亚的专利有所反应了。

对于这一猜想，我们向个别车企发出置评请求，但是并未收到评论。

同时，我们也向诺基亚发出了置评请求，诺基亚对我们问询的事实既未确认，也未否定。

诺基亚的答复有些答非所问，主要还是针对汽车行业正在进行的专利许可政策回复了四条官方用语。我认为其中两条可以拿出来说一下。

一是，诺基亚认为“目前我们已经开始与中国汽车厂商沟通，这些讨论仍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意味着诺基亚也认为中国汽车行业的专利许可学习曲线会不同于其他国家，会更长。

二是，诺基亚认为“连接技术提升了汽车的价值。车企通常会针对连接技术的增强的安全性、信息和娱乐功能收取较高的额外费用。我们的许可费用仅占这一费用的一小部分”。

这一点和我们去年5月7日在知识星球中分享的疑似Avanci定价15美元时所依据的一些研究报告的数据有关，也就是对主流汽车的联网服务数据包的价格分析后，再确定许可费只占其中的占比份额来计算，看似不高。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不假思索，确实容易被带节奏。

然而专利许可费的基准到底是基于通信模组的价值，还是基于后端服务的价值，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商榷的地方。在这一点上，国内的基础研究和数据模型和经济学分析还有待提升的空间。

从诺基亚的角度来看，会尽量将许可费对车企的影响降到最小，这也是每一个专利权人都会认为自己的费率是FRAND的费率。
然而对于车企来说，虽然这个费用对于整车而言，或者对于联网服务包而言，是相对小的数字，但是对于仅用于通信的模组来说，确是一个大的数字。

至于这个有争议的许可费数字是否会像网友恶搞“NOKIA”的下图一样，因为“NO”的存在，使得路上没有汽车了，还不能确定。但是对于未来汽车行业而言，专利费一定会是一个“如鲠在喉”的成本。更关键的是，这个成本从目前来看，还看不到一个封顶值，这就比较可怕了。


网友搞笑图

因为连有封顶值的手机行业，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销量都大幅萎缩。除了苹果等高端手机厂商不降反升之外，其余所有手机品牌都遭到了重大的销量下滑。

而这一结果也反映到高通、诺基亚和爱立信最新公布季度财报的许可营收上。

5月4日，高通公布2023年Q2财报，专利许可营收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下降，从去年同期则是17.47亿美元降为14.29亿美元。

不过从主要被许可人来看，排名前两大被许可人中（被许可人X很有可能是苹果公司，被许可人Y则很有可能是三星公司），两家公司的许可费支出都较去年同期出现了较大增长，尤其以X公司（可能是苹果）增长最大。这也就意味着，中国手机企业的销售相对更差，许可费占比也降低了。


来源：高通2023 Q2财报

4月20日，诺基亚公布了2023年Q1的财报，主要以专利许可为营收的“诺基亚技术”部门，许可营收比去年同期下降21%。诺基亚总结是三点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来自于一家智能手机厂商的销售减少。


来源：诺基亚2023 Q1财报

虽然，并不清楚诺基亚提到的这家智能手机厂商是谁。不过目前包括OPPO和vivo应该都停止向诺基亚缴许可费了，这一点对于诺基亚的财务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去年诺基亚全年只是在Q4季度勉强依靠疑似与微软的协议保持了许可业务没有出现大降。但是随着在中国许可业务受阻，而且诺基亚目前与苹果是否续约也尚不明朗，导致诺基亚在未来一段时间势必受到较大的财报压力。

因此，这会不会又进一步激发诺基亚加快开拓新的许可业务，包括物联网，包括汽车，来填补OPPO/vivo这一块的缺失？只能说有一定的可能性。

而这或将进一步加剧诺基亚在中国加快推动汽车的专利许可计划。

因此，此次向诺基亚专利提出无效请求的，有可能来自车企的猜想，其实并非不现实。

不过，当“暗箭”变为“明枪”时，可能很多中国车企还都没明白，到底怎样才是一个主动、积极的方式去应对这场汽车知识产权的变革。

防守永远只是“懦弱”的代名词，而只有积极“进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在谈判桌上能占有一席之地的根本。

这一点，我估计车企很难通过提出专利无效的方式来实现，其实应该思考的更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