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作为一个新事物,存在大量未知的、有待探索的问题。向际鹰认为,一定程度上网络上流传的一些文章作了一些积极探索,例如某文中关于“5G需求”“5G新业务”的描述有一定道理,这些也是一直困扰业界的问题。然而整体看有两点值得商榷:第一,有些文章的技术性较强,提出了大量技术观点作为论据,但仔细分析这些技术观点,大部分存在问题,这可能导致错误的推论。第二,即使论据正确,也无法支撑这么大的结论,何况论据本身有问题。针对传言中的一些技术观点,向际鹰逐一做了说明和澄清。他认为,包括Massive MIMO和NOMA等技术在内的5G技术体系已经是优化组合了。
在复杂环境下
Massive MIMO的空分复用仍有很大增益
一些文章中认为Massive MIMO在复杂环境下难以工作,因此不能实用化。对此,向际鹰认为恰恰相反。首先:Massive MIMO之所以能够步入实用,最大的驱动因素恰好是解决了复杂环境下的空分效率问题。其次,进一步可以证明,环境越复杂(富散射、衍射、反射、多径),Massive MIMO的容量增益越稳定健壮。
对于传言中所提到的问题,在传统的智能天线时代是存在的,因为传统的智能天线像雷达一样,在空中生成几何波束(GoB),原理是将空间能量集中,减少用户干扰。在空旷环境下,几何波束确实可大幅提升容量。但在复杂(例如富散射)环境下,几何波束形状不能得到保持,很快弥散到整个空间,破坏了用户之间的正交性(产生干扰),从而失去空分增益。这也是为什么早期智能天线只在农村有很大增益,而在城区基本没有增益。
然而Massive MIMO并不形成几何波束,而是生成逻辑波束(EBB),当处于简单环境中,EBB自动退化为GoB,但在其它环境中,EBB实时根据当前信道状态形成最优解。打个修马路的比方,GoB只能修直路,一马平川时没有问题,而一旦有楼宇遮挡,或有山峦起伏,立刻失效。而EBB则随时测量环境,有楼就绕过,有起伏则随之越伏。理论上EBB可在任意环境下做到数学意义上的最优,而GoB只在平直环境下有解。
EBB并不是一个新算法,在十二年前就开始淘汰GoB,转到EBB,通信业近几年通过自研矢量处理芯片等技术,解决了更大规模EBB的复杂性问题,因此Massive MIMO空分复用技术得到实用,成为我们最为看好的一种5G技术。
针对“复杂环境下的空分复用仍然有很大增益”这个论断,向际鹰拿出了实测量数据来支撑。
他介绍说,Massive MIMO从一开始就面向复杂环境求解,而产品推出之初已经通过自研专用芯片解决了复杂性问题。因此,中兴的测试特意重点考察复杂环境,而商用环境更是多种多样。中兴做过一种极端环境下的测试,把十余部手机背靠背叠在一起,远离基站,如果采用传统的几何波束,波束宽度为几米,因此完全无法区分厘米级的不同手机。然而Massive MIMO却可以成功区分出它们,仍可达到平均四五倍的增益。
除复杂环境的充分测试外,中兴还有十余个国家的商用经验,从中总结出3种场景模式:广州的高楼场景,维也纳的密集场景,日本的体育馆场景。这些都是实际的复杂场景,在上述场景下我们都观察到了成倍的频谱效率增益。虽然上述应用大部分使用的是4G版本,但原理和效果与5G类似的。
针对“如何理解‘环境越复杂,空分增益越稳定’?”这一问题,向际鹰表示,正因为Massive MIMO采用EBB算法,避免了传统GoB的缺陷,理论上在任意环境下均可达到数学上最优。评价“健壮性”的一个指标是所谓“空分条件数CN”,可严格证明,当处于简单环境(农村、平原)时,条件数CN随着手机的位置而剧烈变化,只有当手机物理位置上远离时,条件数才较好(较低),否则较差。而在复杂环境下(富散射、衍射、反射、多径),则无论手机位置如何,条件数CN均很稳定。这进一步从理论上解释了为何传统几何波束只在开阔地带有用,而Massive MIMO在所有场景下均适用。
非正交多址技术(NOMA)
在多场景下逼近香农极限
针对传言中提到非正交多址技术(NOMA)增益为0,甚至认为是一种技术退步这一说法,向际鹰表示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说,我们知道香农极限不可突破,而我们“已经逼近了香农限”,那么是不是所有新技术都没有增益了?并不是这样,因为不能认为我们在所有场景下都逼近了极限性能。
向际鹰表示,例如在存在远近效应,即一些用户远离基站,一些用户在基站附近时,必须考虑用户之间的公平性,在资源分配时需要照顾远端,采用传统正交方式就必须作出很大牺牲(线性下降),而非正交方式(NOMA)则可以减小这种牺牲(对数下降)。即:NOMA在不突破香农限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利用了功率资源,大幅提升了远近效应和公平调度约束下的网络性能。因此不作限定条件地给出“NOMA增益为0”的结论肯定是错误的。
一个可能的争议点是“远近效应”到底存在不存在,我们认为相对于3G,应该说4G、5G的远近效应更明显了。我们知道3G是一个自干扰系统,因此必须严格功控,但功控也带来很大问题,严重浪费了通信容量(功率),而4G、5G不再是自干扰系统,因此不需要严格功控,一般认为只有在不得不作功控时才作,否则尽量以最大功率发送。在这种情况下,带来更严重的远近效应。那么一些技术例如ICIC,SFR是否可以消除远近效应呢?如前所述,上述技术本身也是粗放地牺牲功率,且适用场景有限。而上述技术对功率的控制和远近效应不是一个量级,后者是成千上万倍,而前者只是几倍。
此外,前期一些研究表明NOMA在一些场景下增益偏低,而我们最近进一步研究表明,是因为前期研究没有考虑站间干扰消除,在做了站间干扰消除之后,NOMA的增益得到进一步提升。
NOMA的优势,除了容量之外,还有更大的连接数和更短的延时,其原理是通过同时分配相互干扰的资源给不同的用户,使得用户传输数据时不需要经过传统的四个仲裁步骤(免调度),从而特别适合更大量的小数据包业务。正因为NOMA有上述优势,其实五系因复杂性等因素暂不引入,在6G、7G中仍然是有机会的。
滤波OFDM技术
适合大量零散频段聚合
OFDM子载波之间本身是正交的,原理上不需要滤波,但当OFDM与其它系统共存或两个OFDM共存时,就需要滤波OFDM。当然,此技术不适合大段宽频场景,比较适合大量零散频段聚合的情况。
F OFDM、FB-OFDM都是滤波OFDM技术,其差别仅仅在于具体实现方式,一种基于子带(多个子载波)另一个滤波器,一种基于单个子载波加多个滤波器。其中后者可在相同参数的情况下适用于所有带宽,而且可通过数学变换,可以用简单的时域加窗来实现。这一点与文中的观点有所差异。
目前3GPP决定在5G第一阶段不考虑滤波OFDM进入标准,这主要是认为大部分都是连续大带宽场景,不需要这么复杂,但这并不意味着“滤波OFDM无用”,它仍可能出现在产品实现中或后续的5G、6G标准中。
5G不是过度需求
针对传言中说的“4G技术即可满足用户需求,不需要5G技术”这一表述,向际鹰认为,我们通常说5G可以达到10Gbps,仅仅是指在信号最好时,小区所有用户容量之和可以达到这么多。当信号不是最好,或小区中有多用户时,用户体验速率可能会相差几十甚至几百倍。因此,不能简单地认为4G就满足需求,或5G是过度需求。
同时,还需要考虑资费因素。国外(尤其是印度)经验表明 ,资费一旦降低,流量就可能爆发式增长。
对于垂直行业,确实有很多未知问题,尤其是可持续盈利的新业务模式需要探讨。然而我们不能因为眼下找不到合适的车而不修路。因为道路作为基础设施需要一定的提前量。
多层软频率复用SFR
并非革命性技术
有观点认为5G需要更革命的技术,例如多层软频率复用MLSFR,但实际上SFR是一项比较老的,简单的站间干扰规避技术,思想是通过对不同频率发射功率设置上限,使小区边界用户频率资源尽量错开。在3GPP中这项技术叫ICIC。而“多层软频率复用”,仅仅是功率上限设置规则不同,称不上革命性技术。
目前各厂家对相关技术研究和测试都已经很充分了。此项技术从原理上讲有其固有的局限性,仅适于轻负荷、且各站负荷均衡场景。而在轻负荷下有大量的其他技术供选用,如PRB随机化、CS等等。在重负荷下,SFR等技术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我们知道对干扰的处理总体上有三种方法,干扰规避、干扰抑制、及干扰利用。其中SFR是属于干扰规避,这是最简单最初级的。
干扰抑制则更高级,是用信号处理的方法消除掉干扰,例如JR和NF。
干扰利用是最高级的方法,它不是对于干扰被动的规避和抑制,而是用空分复用等方法将干扰转换为容量。
随着5G大规模天线的应用,空间自由度富裕,干扰抑制和干扰利用的方法将越来越重要,他们不但适用于轻负荷,也适合重度负荷。而过于简单和局限性的干扰规避方法如ICIC(SFR)越来越处于从属地位。
同时,针对坊间传言“SFR仿真中表现出的30%增益”这一说法,向际鹰认为,所谓“增益”一定指相对于某个对比“基线”而言,如果基线太差,那么增益高也说明不了问题。目前所说的“30%增益”是相对于完全同频复用,且不采取任何干扰处理措施而言,一旦采取措施,则SFR的增益立即消失或为负。例如在中重负荷下,SFR作为一种干扰规避方法完全不适用(中重负荷下避无可避),只能采用干扰抑制或干扰利用方法,。此时SFR的增益就变为负值了。所以这个30%的数值基本没有参考价值。总之,ICIC或SFR或其简单变形MLSFR并非革命性技术,也不是最优技术,只是一种简单的、场景受限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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