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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开放解耦白盒化是通信设备的未来吗？(三) [查看完整版帖子] [打印本页]
时间: 2022-7-8 20:56
作者: 通信老张
标题: 开放解耦白盒化是通信设备的未来吗？(三)
本帖最后由 通信老张 于 2022-7-8 21:04 编辑
开放解耦和白盒化是通信设备的未来吗？
---从AT&T部署6万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无疾而终，看开放解耦通信设备的未来
序言
这是一篇关于白盒通信设备创新的长文，我把AT&T在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创新，从充满激情到最终走向失败的历程，做一个客观的呈现，希望给通信业的创新和发展带来一些启示。供从事和关注通信设备的解耦、开放，甚至白盒化的相关人员做一个参考。一个小小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发展历程，蕴含着一系列关于创新、技术趋势和产业方向的信息，引人深思。
由于文章较长，我会通过连载的方式发表，欢迎大家指正点评！
在中美竞争的特殊时期，科技创新已成为国际战略博弈的主要战场，通信业是构建国家信息基础设施，是全面支撑社会数字经济发展的战略性、基础性和先导性行业。中国通信业界积极贡献力量，勇担建设网络强国和数字中国的主力军，大家积极投身创新；部分公司加大科研投入，提出了通信设备软硬解耦和硬件白盒化等方向。经过媒体热炒，一时间，白盒通信设备又成为了行业热点，甚至被认为是新的创新标杆。
我个人对通信类设备的硬件白盒化非常感兴趣，一直密切研究其发展趋势和新进展。先抛开中美对软硬解耦、通信设备白盒化的底层产业链之争；也不以地缘政治为基础谈白盒化是否真能支持“网络强国和数字中国”的战略落地。本文只对通信硬件白盒化中热门的无线基站路由器白盒化的发展进行回顾和总结，通过历史看未来，来判断对标准的通信设备进行软硬件解耦和硬件白盒化，是否具有技术创新、商业价值和发展价值，是否会是通信发展的未来趋势？
上一篇我提到了AT&T白盒化的发展历程中的发布和启动，这部分我给大家讲述一下AT&T把理念传递到全球，自身赚到创新制造的热点，产品却无疾而终了。
2. AT&T无线基站路由器设备白盒化创新发展历程->全球推进
2.3 全球推进：AT&T和Facebook搭台，从美国输出理念传到欧洲再到全球
AT&T没有公开白盒商用部署量，对2019年的实际部署进展也避而不谈，但不影响AT&T Labs立更大的旗，造更大的风。
2.3.1 AT&T将DANOS项目全部捐献给LinuxFoundation基金会
2019年10月，AT&T宣布IP Infusion是其DANOS-Vyatta独家的集成商和用户支持供应商（Exclusive Integratorand Customer Support Provider注17）。同时表示将基于Vyatta的DANOS项目全部捐献给Linux Foundation基金会管理。做个形象的比喻，这就好像是为刚买来的Vyatta找好了新的好婆家（Linux Foundation），连陪侍丫鬟（IP Fusion）也都提前布局好了。这就是AT&T Labs从白盒创新泥潭脱身的高明之处，创新干不下去，但可以继续忽悠业界继续做创新。
2.3.2 DANOS白盒软件项目最终停滞，开放白盒走向泯灭消亡
自己研发的东西没有竞争力，商用部署也遥遥无期，白盒设备的竞争力不行，DANOS-Vyatta留在AT&T Labs手里也没啥用了，AT&T向Linux基金会捐献了DANOS（原名dNOS注18）。去DANOS项目官网浏览了一下最新的DANOS发展的情况：
1. 从2019底起发布了几个版本，做一些小的修改和优化；
2. 最新的DANOS-2105版本停更在2021年7月，下载量非常有限，仅收获了2个赞；
3. 留言讨论区里的问题大部分是无法启动，功能缺失和前后兼容性问题；
4. 真正关注和讨论的人大部分是来自印度和美国小公司；
对于一个开源软件项目来说，一年的停止更新就是僵尸项目了，这也说明不仅AT&T觉得价值不大，连业界都不认可其价值和方向了。
另外DANOS项目的核心人员Scott Leishman注19从博科一路跟随Vyatta到AT&T，在AT&T将Vyatta卖给Ciena后，不到两个月就跳槽到微软做起了软件工程经理，这估计是DANOS项目最后希望的破灭。
我没有深入研究过DANOS，但在Phoronix看到一些关于AT&T的捐赠和DANOS的发展注20有趣的评论：
- “有人能说下这个垂死的项目是否还包含有用的部分吗？”（原文：“Anyone can say ifthere's useful parts on this dying project?”）
- “DANOS正在被创建，这样AT&T高层管理人员（也是自大狂）就可以解雇一个他们讨厌的高薪、自大的技术人员。”，（原文：“DANOS is being created so that AT&T can fire a highly paid,megalomaniac, tech guy that upper management (also megalomaniacs) hate.”）
- “他们仍然没有任何GUI，而只有一个HTTPS RESTfulAPI”。（原文：“They still don't have a working GUI, but onlya HTTPS rest API”。）
2.3.3 深度解读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如何从AT&T Labs创新走向台前
如图3所示，在Ufispace的官网上有一篇介绍DCSG的文章叫Everything You Need to Know About DCSG注21，对DCSG做了比较全面的介绍，也介绍了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如何从AT&T（其实是AT&T Labs）走向业界，再来做一些更详细的梳理。
图3 DCSG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发展历程
- 2018年2月：AT&T宣称要开放自己研发的DCSG规范（其实就是一个15页的规范文档注22）；
- 2018年3月：公开宣称6万站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部署计划；
- 2018年3月：在巴塞罗那通信展期间，在Facebook的组织下，Vodafone、Orange和Telefonica等TIP主要参与者，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开了一个关于TIP成立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项目组的闭门讨论会议。会议达成一致后立即在TIP的OOPT下正式启动DCSG项目；随后开始基于AT&T Labs的规范，形成TIP OOPT下的DCSG技术规范；
- 2018年3月：TIP的规范立即就有了初稿；
- 2018年10月：发布了DCSG规范草稿；
- 2019年9月：几经升级，终于正式发布了31页的V1.1 Final Specification版本注23。
就在TIP在2018年10月发布DCSG规范草稿的前一个月，AT&T把其White Box Cell Site Gateway Specification全部贡献给了另一开源组织OCP。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件，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另有故事。AT&T明确知道TIP已经要启动DCSG项目了，其规范也是继承自AT&T，但AT&T却把DCSG贡献给了以数据中心的计算为主的OCP开源平台，而没有直接给更关注网络联接的TIP开放平台，其深层次原因不得而知。
2.3.3.1 白盒设备的发布规范存在大量待确定规格，难以真正标准化
仔细阅读TIP的Disaggregated Cell Site Gateway Technical Specification这个白盒设备的最终规范注23，虽然其作者和贡献者都是来自Orange,Telefonica, TIM Brazil，Vodafone，BT和Facebook的IP领域的专家。按理说这些专家对路由器非常熟悉，也了解真实的网络需求，而且都是基于唯一的商用ASIC芯片（来自博通公司的Qumran-AX/UX系列）实现，是很容易定义清楚详细的设备规格的。如图4所示，但令人非常费解的是在规格初稿启动，到现在的4年多时间内，既没有加入新一点的分段路由（Segment Routing，SR）等新特性，就连大量基本的路由协议规格也是待确定规格。如此的定义白盒设备规格，不知道如何才能建立起统一设备标准，丰富产业链，做好软硬件兼容，真正做到支持商用网络部署。
图4 TIP DCSG的规格定义存在大量待确定规格
2.3.3.2 德国Telefonica宣称基于Edgecore和Infinera测试白盒DCSG
即便设备规范定义不清晰，TIP还是发布了来自Edgecore（中国台湾的鈺登科技注24）提供了基于博通的Qumran套片的参考设计，取名叫做Odyssey平台，如图5所示。宣称这个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硬件兼容多个软件厂家的软件，在随后的TIP的多个新闻稿中都有是基于Edgecore的Odyssey平台。
图5 Edgecore基于TIP DCSG发布的Odyssey平台
在AT&T Labs白盒设备没有商用部署的同时，在TIP平台上，欧洲的运营商却继承了AT&T Labs的热度。2019年11月，TIP和Telefonica联合宣布基于Edgecore的白盒硬件，和来自Infinera的软件在德国Telefonica进行了商用部署注25。
针对这次Telefonica测试，四个有意思的事情，值得关注。
第一，测试新闻发布的时间很巧合，正好是Edgecore完全开源到TIP的同一个月；
第二，据说德国Telefonica只做了测试，就没有进行商用部署；
第三，据说德国Telefonica主要的无线基站路由器（含5G）还是主流的IP设备供应商，Telefonica就没有选择Edgecore和Infinera作为供应商，谁都不会选择一个代工厂和技术已明显掉队的厂家作为面向未来的合作伙伴；
第四，公开发声的VíctorLópez和Javier Gavilán 2位Telefonica主管都是来自集团的Global CTIO，而德国本地Telefonica似乎对这个测试并不是那么热心，一直没有主动发声。
另外根据公开信息查询，VíctorLópez和Javier Gavilán两位发声的集团主管也是非常有意思：
Víctor López（NetworkArchitect at Telefónica）著述很多，研究方向广泛，有比较复杂的多重角色，既是OOPT项目的Co-Chair，还在ONF有多重身份注26，注27。这样一位资深的网络专家，在大学、运营商、咨询机构多次转换工作，尤其是在Telefonica连续工作连续13年后，在2021年4月居然离职去了Nokia，做起了NSP的产品经理。Javier Gavilán（Director of Core, Network Platforms and Transport and IT at GlobalCTIO注28），同样令人感慨的是这位1990年加入Telefonica的技术总监，在工作25年后，也在2020年离开了Telefonica去了一家小公司做区域CTO。
2.3.3.3 Vodafone宣称基于Edgecore、ADVA和Infinera测试白盒DCSG
随后TIP的另一活跃运营商Vodafone，在2020年9月也发布新闻 Vodafone Launches Commercial Trials of TIP-Incubated DCSG Solutionin South Africa注29，测试的DCSG硬件同样来自Edgecore，软件也来自Infinera。和Telefonica案例非常一致，Vodafone集团总部在英国，主要业务在英德意西土五国，测试地点却在南非。新闻说南非Vodacom是Vodafone在非洲的子网，涵盖南非、坦桑尼亚、刚果、莫桑比克、莱索托和肯尼亚等。选择在南非做测试，是否也是远离主流市场做创新，和其在非洲推进Open-RAN估计是一个原因。
随后ADVA也不甘落后，在2021年3月，发布VodafoneRomania uses ADVA NOS in trial of DCSG新闻注30，宣称ADVA的NOS软件运行在Edgecore的硬件上，在罗马尼亚子网进行了概念验证测试（Proof of Concept，PoC）。大家都看的很清楚，来自德国的光通信供应商ADVA技术上严重掉队了，在主要的德国和英国市场，受到竞争力较强厂家的激烈竞争，才换道走白盒路线。美国的Infinera更是说来话长，Infinera先收购了Transmode，又收购了Coriant，而Coriant又收购了Tellabs，但Infinera在主流市场的竞争力越来越弱，被边缘化才参与开放白盒开发，是不得已而为之。
2.3.3.4 白盒硬件设备可以创新制造热点，但只是最简单的理念输出
AT&T Labs通过一系列“产业和生态”操作，把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软件放到Linux Foundation，把硬件设计放到OCP，再通过Facebook在TIP成立DCSG项目组，然后由欧洲运营商接盘，对网络进行小白鼠和试验田测试。如果万一能做成，也能坐享其成果；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做不成，AT&T Labs也赚足了创新的眼球，至于失败消亡也和AT&T Labs没有了关系。
AT&T Labs成功把白盒的热点从美国转移到欧洲，表面看还在推进，但参与的所谓“生态厂家”也少的可怜，还是IP Fusion，ADVA，Edgecore，Ufispace和Infinera这几家。相比超过30家能提供成熟方案、规模应用、竞争力更强的基站路由器的通信生态来说，谁具有更好的特性竞争力，谁具有更好的供应链，谁具有更好的延续性，谁能更好的支持通信业务的发展，甚至严格来看到底有没有技术创新点，其实都是很明显。
2.3.3.5 白盒通信硬件先驱Ufispace将硬件设计贡献给了OCP和TIP
Ufispace在 2019年和AT&T Labs联合演示DCSG（如图6所示）后，也在2021年1月把其白盒设计全部贡献给了OCP注31和TIP注32项目组。如图7所示，根据给出的详细设计图和芯片可以看出，全部采用的是Intel x86 CPU和博通的Qumran-MX/AX/UX系列单一AISC。不仅Ufispace和Edgecore，几乎所有白盒都是基于The most widely used siliconfor DCSGs are from Broadcom’s StrataDNX® Series, in particular the Qumran-AX,Qumran-UX, Qumran2a, and Qumran2u注21，这是底层单一的供应商。基于底层单一芯片实现的白盒，就像Intel的x86服务器，这种基于单一供应链的创新，再多的厂家提供集成硬件的供应链都是非常脆弱的。
图6 Ufispace DCSG白盒路由器面板图注31
图7 Ufispace基于博通方案的DCSG设计图和产品系列注32
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的故事到这里应该可以收场了，AT&TLabs的白盒无线基站路由器是其众多创新项目中的一个，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没有Vyatta也会有其他的创新案例，也会有无线的Open-RAN，光通信的Open-ROADM。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去AT&T Labs的官网上，在其140年的辉煌历史上，第一件标志性的发明是1876的电话，最后一件是2018年的Open-RAN，相隔140年2件“创新”遥望对话，一定是个有意思的话题。
多关于AT&T的故事，SDNLAB君写过一篇《负债2000亿美元，敢拿命运赌明天– AT&T“变形记”》注33，简要梳理了AT&T从2000年以来开始的一路所谓“自研”、“解耦”、“开放”、“创新”和“颠覆”战略转型，这些都是目前部分国内所热炒的话题，仔细理一理那些看似宏大的各类自己研发、开放项目（设备、网管、开源），可能大部分都和Vyatta-DANOS一样，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但同样会有类似包装的创新课题和方向，在通信界和媒体上会反复重演。
技术创新这件事，无论成功与否，都会雁过留痕，不是始作俑者不提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下一部分从更大的视角看看AT&T的创新开放影响。
~待续
附录：参考资料及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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