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人家园

标题: 转贴共享：通信市场的颠峰对决  [查看完整版帖子] [打印本页]
时间:  2006-1-6 16:18
作者: jackyin0804     标题: 转贴共享：通信市场的颠峰对决


前言 转贴之前

我是做技术支持的，售前技术支持。一个被技术和市场遗忘的角落.....

我的爱好只是看看碟、看看书还有睡觉。

当我看完这篇小说时，已经是深夜

很多月过后，部门来了应届生，做为老员工。这是我送他们的礼物。


同时，也给C114的朋友们，多次加贴，不是为了赚取积分，

我的IE5无法升级后上传文件而且D版的操作系统现在重要到了没有时间重装。

这篇小说放在交换板块也许不太合适，也许是我特别想跟交换的兄弟们共享。


至此，祝咱们通信人新年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6 16:55:10编辑过]

时间:  2006-1-6 16:19
作者: jackyin0804

版权所有：钓雪人 原载：新浪IT业界论坛
市场高手的颠峰对决——为你揭开神秘的电信市场惨烈竞争的内幕
前言：
　　从砖头大哥大到3G手机，从摇柄电话到NGN视频电话，中国通讯业的变化真可谓沧海桑田。在短暂的十几年内，以华为、中兴为代表的民族通讯设备制造商在世界通信巨头们的围追堵截下，依靠永不屈服的民族意志和灵活多变的市场战术，终于完成了由公鸡到凤凰的涅槃。今天，他们不光在国内通讯市场占据了主流地位，还在海外市场取得了不俗的战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跨国公司。笔者衷心的祝愿，民族通讯厂商能在未来更加惨烈的3G时代取得更为辉煌的成就。
　　这篇小说，通过对设备制造商市场高手们运作市场的描写，首次为您揭开神秘的通讯市场惨烈竞争的内幕。
第一章
　　2003年9月8日星期一凌晨零点，海西省省会天港市绝大多数市民都已沉睡多时。
　　然而，国内知名通信设备制造商——天讯公司驻天港市销售处还有六名职员没有入眠。
　　1
　　在天港市最豪华的休闲中心“浪淘沙”，天讯天港销售处副经理兼网通科科长于利杰正兴致勃勃的与电信运营商网通公司海西省分公司的副总经理金鹏生一起泡着温泉。
　于利杰斜靠着温泉池壁，头往后仰，接过侍者递来的香烟，很舒服的吞云吐雾。他今年36岁，在天讯干了八年，是销售处年龄最大，也是资历最老的业务员。在通讯行业熬这么多年不容易，岁月就好像一部无情的轧油机，将他身躯内原本富余的脂肪轧的只剩下一点油渣。
　　金鹏生兴致不错，仿佛一条白胖的鲤鱼，随着水波的荡漾，做出各种高难动作。他今年42岁，在网通海西省分公司分管建设、财务和运维，是海西网通名副其实的第二号人物。
　　“金总，”于利杰呼出一股蓝烟，说，“你倒是说句话，就数据设备来说，我们比维通公司的价格要便宜得多……”
　　金鹏生站定了，将口中的温水吐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说道：“价格不是关键因素，我们更重视设备的性能。维通公司的数据设备口碑比你们好……”
　　于利杰笑道：“口碑都是造势造出来的。至于选哪家的设备，还不是您金总一句话？”
　　金鹏生摆手道：“上面有吴总，下面有几个部门的主任，我什么时候能够一手遮天了？”
　　于利杰沉默了片刻后说：“金总，我一来天讯公司就在做您的关系，那时您还是海西电信计划建设部的主任。现在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多年了，咱俩的脾气也算是互相透彻了。按惯例，事成之后合同额两个点的提成。另外有一张卡，算是先意思一下。”
　　金鹏生露出微微的笑容：“我尽力帮忙吧。这个项目应该不会太快定下来。另外，我告诉你，真正的大项目接入网招标可能近期就要启动，你们最好早做准备。”
　　
　　2
　　在天港市一家普通的二星级宾馆——东汇酒店的1205房间，销售处联通科业务员——有“情圣”称号的——28岁的汤亚东正和比他小4岁的女同事——商务技术科科员——梁舒坦诚相见。
　　 “人世间充满了苦难，”汤亚东的额上沁出密密的汗水，气喘嘘嘘的说，“所以要及时行乐。”
　　 梁舒格格一笑：“你节奏快点行不行，我都没什么感觉。”
　　 “那要怪你太松弛。”汤亚东笑道。
　　 梁舒闭上眼睛说：“无聊啊，生活真无聊。我想喊了。”
　　 “那就叫吧，反正窗户还没关，可以让更多人欣赏你的声音。”
　　 梁舒忽然睁开眼睛说：“汤亚东，我可提醒你。咱俩的事你知我知，要是传出去……”
　　“放心，”汤亚东道，“我可不想被任何人套牢。”
　　
　　3
　　销售处第四个没有睡觉的是经理赵绍刚。他此刻坐在办公室，处理着上级，平级和下级发来的紧要或普通的电子邮件。
　赵绍刚今年刚满30。两年前，他便晋升天港销售处经理——当时天讯最年轻的销售经理。
　赵绍刚心里明白，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天讯的封疆大吏，全靠原东南大区区总陈延宏的提拔。
　　陈延宏在荣登区总宝座之前，曾在天港销售处做过两年经理。当时于利杰是副经理，赵绍刚是经理助理。
　　从排名来说，于排第二，赵排第三。但陈明显对赵偏爱有加，上去后，硬是把赵给扶正了。这个结果，不光于没想到，赵本人也没想到。
　　陈的知遇之恩成为赵拼死工作的原动力。上任第二年，销售处的业绩就达到八千万，比陈时代的五千多万增涨了差不多50％。
　　这令陈大为欣慰，经常拍着赵绍刚的肩膀以伯乐自比。
　　就在赵绍刚踌躇满怀之怀，陈延年因为公司两年轮岗的规定，调到了海外市场。
　　陈走之前曾征求过赵的意见，问他是否愿意一起去海外发展。赵犹豫了好一阵，最终婉言谢绝了。
　　陈也没有勉强，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东南大区新的区总是雷守义，于利杰跟他走的很近，你最好小心一点。”
　　老领导的忠告的确让赵绍刚有些不踏实。他感到自己唯一可做的就是把工作干好，把业绩做的漂亮。只要表现优异，总会得到新领导雷守义的承认。他目前还不想马上就对雷守义献殷勤，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4
　　销售处第五个没有睡觉的职员是联通科26岁的业务员崔海峰。
　　崔海峰23岁从美国读完信息专业本科后，在天讯公司产品事业部干了一年售前技术支持工作，24岁时调到销售处做业务。
　　天讯公司的事业部有产品事业部和营销事业部之分。两类事业部各司其职，分工协作。产品事业部专门负责产品的研发，在国内几个大城市的研究所集中办公。营销事业部则专门负责产品的销售，在全国各省会城市都设有办事处（销售处）。
　　崔海峰一边在公司技术主页上阅读着短信平台的产品资料，一边等待着美国那边的女友上线。
　　一直安静的MSN突然跳出了一个窗口：“海龟先生，你还没睡？”
　　崔海峰一看，是商务技术科的张兰（第六位没有入睡者），于是回复道：“没睡，你为什么还不睡？”
　　张兰那边答复道：“我正在网上在线看电视剧。”
　　崔海峰调侃道：“毛片？”
　　张兰回复道：“去死，在看韩剧。你正在和你女朋友聊天吧？我不打扰了。”
　　崔海峰答道：“她有十几天没上线了。”
　　张兰那边安静了一分钟后问：“可以聊聊吗？你们谈了多久了？”
　　崔海峰想了想，答复道：“在美国有两年，我回国后又继续了三年。”
　　“哈，是金发碧眼的老外？”
　　“中国人，我同班的同学。 ”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她不想回国，我也不想出国。正烦着呢。”
　　“那你慢慢烦吧，我不陪你烦了。886。”
　　“我也准备下线，夜已经很深了……”

第二章
　　1
　　当赵绍刚被早晨的第一声敲门声惊醒时，他才意识自己在办公室已经呆了一夜。至于何时入睡，他已经想不起了。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喊道：“进来。”
　　 门轻轻被推开半扇，探进半个头来，是网通科的方卉：“穿衣服了吗？不会有限制级的内容吧？”
　　 赵绍刚笑骂道：“瞎扯。现在几点？已经上班了？”
　　 方卉理了理鬓发，很轻盈的从半开的门隙钻了进来：“没，早着呢。现在是7点40时，离上班还有50分钟。”
　　销售处有两个公司知名的大美女，一个是商务技术科的张兰，另一个便是网通科的方卉。
　　赵绍刚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方卉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往赵绍刚办公桌上一放，“饿了吗？早餐来了。”
　　“真温暖啊，”赵绍刚笑嘻嘻的翻开了塑料袋，“说句实话，今天你可真美。”
　　方卉也从塑料袋中拿个馒头，找个沙发坐下，边啃边说：“跟你汇报个小道消息，听说网通要启动接入网项目了，初期投资规模很大，但具体多少还不清楚。”
　　“什么？接入网启动？”赵绍刚的嘴张成了椭圆形，馒头屑不断的掉落下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听于利杰说起？”
　　方卉道：“见到于总您老可千万别把我给卖了。我也是道听途说，网通可能有这样的意向，不过还未公开招标。”
　　赵绍刚沉思半晌说：“你好好帮我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直接向我汇报。”
　　方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我来销售处已经4年，不知不觉就27岁了，还是个普通科员，是不是考虑动动？”
　　赵绍刚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此时门被推开了，经理助理兼联通科科长，28岁的姜溪鸣走了进来。
　　她愣了一下，说：“赵总的早餐可真丰盛啊。”
　　方卉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姜总来了一定有正事，我先告辞了。”
　　姜溪鸣笑道：“我是有正事，你没正事？”
　　赵绍刚插嘴道：“方卉别急着走啊，你还没吃饱吧？”
　　方卉也不回答，笑了一下就出去了。
　　姜溪鸣道：“一见我就走，她这不是心虚吧？”
　　赵绍刚摇头道：“溪鸣你别多心……没吃早饭吧？来来来……”
　　姜溪鸣找个位置坐下，摆摆手说：“我没那口福。师兄你又在办公室呆了一夜吧？”
　　姜溪鸣与赵绍刚在同一所学校毕业，所以私下总称呼赵绍刚为师兄。
　　赵绍刚道：“是啊，昨晚干着干着就睡着了，多亏今早方卉送来早餐。”
　　姜溪鸣道：“这个方卉考虑得真周到啊！”
　　赵绍刚笑道：“你这是话里有话。好了，不说这个。联通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
　　姜溪鸣道：“短信平台要进行二期招标，局方投资预计两千万。”
　　赵绍刚略一沉吟道：“一期都是维通公司的设备，这次我们有希望吗？”
　　姜溪鸣道：“难说。这个项目崔海峰牵头在搞。例会时，我们再仔细合计一下。”
　　
　　
　　2
时间:  2006-1-6 16:41
作者: jackyin0804


　　在经理赵绍刚领导下，天港销售处分为三个科室：网通科，联通科和商务技术科。
　　网通科负责海西网通的客户关系。科长为副经理于利杰兼任，科员为刘名贵和方卉。
　　联通科负责海西联通的客户关系。科长为经理助理姜溪鸣兼任，科员为崔海峰、汤亚东。
　　商务技术科负责技术跟踪和标书制作。科长为罗月月，科员为张兰，梁舒。
　　
　　每周一上午九点是销售处例会的时间。
　　八点五十五分，大部分职员都已在会议室就座。
　　这时，联通科科员汤亚东走了进来，看到张兰坐在崔海峰身边，故意阴阳怪气的说：“张兰怎么又来我们联通科抢位子？”
　　众人哄笑起来。
　　张兰脸“唰”的红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格格一笑道：“汤亚东，椅子这么多,哪张写上你们联通科的名字了？跟人家大姑娘抢位子，你好意思？”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汤亚东笑道：“我妒忌崔海峰啊，我也要挨着你坐。”
　　张兰笑道：“你要挨着我坐，只怕有人要吃醋了。”
　　汤亚东偷偷瞟了梁舒一眼，只见她正若无其事的翻着笔记本。
　　
　　到九点，赵绍刚走进会议室，在长条形会议桌空着的一头就座了。
　　坐旁边的于利杰习惯性的燃了一支烟，又递了一根给赵绍刚。
　　赵绍刚正要接，张兰突然用笔记本在空中扇动了几下，很夸张的咳嗽起来。
　　崔海峰轻轻踢了她一下，低声说：“你倒是跟领导留点面子。”
　　张兰嘀咕道：“尽让人吸二手烟。”
　　赵绍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烟接了过来，不过没有点燃。
　　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说：“今天开会都不要讲废话。现在每个科长先把上周的工作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老于先来吧。”
　　于利杰深吸了一口烟，说：“上周我们网通科主要是在忙数据产品的项目。海西网通在几个地市计划布设数据网，投资大概在800万吧。这个项目由金鹏生副局长牵头，计划建设部主任高云主抓，工程师施斌具体负责技术。考虑到竞争对手维通公司的数据产品较我司产品有一定的优势，所以我们科室加强了对客户的市场公关。刘名贵、方卉他们先后做了计划建设部主任高云，主管工程师施斌的工作。另外，由于金鹏生副局的关系我一直都在跑，所以他这边的工作由我做了。据金局透露，这个项目的落实不会太快。如果我司商务策略得当，应该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吧。我就讲这么多，小姜这边……”
　　姜溪鸣点头道：“我们联通科上周主要是在忙短信平台二期扩容的事情。由于短信业务的迅猛发展，海西联通决定对短信平台扩容，启动二期项目，投资约有两千万。大家都知道，友商维通公司的设备已经在一期招标的时候进入联通市场，并占据了100％的市场份额。从运营习惯，互联互通的角度考虑，联通局方有不少人倾向于再次选择维通公司的设备，甚至副局长况继东也在私下透露过这个想法。所以形势不是太乐观。这个项目由崔海峰具体负责，稍后由他再给大家做汇报吧。罗总，你这边……”
　　商务技术科科长，30岁的罗月月推了推她鼻子上的眼镜，说：“我们商务技术科主要是做配合性质的工作。张兰在跟踪联通的短信项目，梁舒在跟踪网通的数据项目。两个姑娘如果有不足的地方，还请各位同事多指正……”
　　赵绍刚接过话头：“从配合的角度说，商务技术科的工作还是不错的。但是我要提出更高的要求，就是要求你们不光要被动的配合，而且能够主动的从技术上引导局方。另外，小崔，刚才姜总说你负责联通的短信项目，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思路？”
　　崔海峰笑了笑说：“好吧，既然领导点名，那我就献丑了。的确，从习惯运营和互联互通的角度考虑，局方是有理由在短信二期项目中继续选择维通公司的设备的。但据我了解，局方还有一种担心，就是如果短信平台市场被维通公司一家独大，也就是被维通垄断，那么局方在与其后期扩容的商务谈判中将会非常被动，因为局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买维通的帐。这种事情在电信业并不鲜见。以前，日本厂家以较低的价格将程控交换机卖给中国电信，后期却在扩容上大做文章，配件价格更是高的离谱，让中国电信吃尽苦头。我想，海西联通决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局方的这种心态，可能使我司成为获益者。其次，我和张兰最近一起研究了一下我司短信平台的一些技术参数，发现在处理容量这一关键指标上，我司设备比维通公司要高15％。”
　　张兰望了一下崔海峰，又笑吟吟的低下了头。
　　汤亚东轻轻“哼”了一下。
　　崔海峰继续说：“在容量这个环节，是我们的一个突破口。第三，我通过局方内线了解到维通公司短信平台现网运行故障的一些黑材料。维通公司通过重金收买个别运维人员，让他们对故障隐瞒不报，使得上面的领导对一些事故毫不知情。所以请赵总和姜总在见海西联通领导时提交一下。这份黑材料绝对震撼，我预计，局方领导在看到内容后，一定会萌发再引入一家厂商的念头。”
　　赵绍刚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张兰更是带头鼓起掌来。
　　姜溪鸣道：“分析得有道理，那你具体有什么实施计划？”
　　崔海峰道：“我要打四张牌。第一张牌是技术牌：下周由张兰联系产品事业部的专家过来，与局方进行技术交流，重点突出我司容量上的优势。另外，请赵总和姜总出面至少邀请到联通副局长况继东参加。第二张牌是黑材料牌，在我司技术交流完的当天就递给张局和况局，以形成强烈的对比效果。第三张牌是市场公关牌，需要申请一定数额的活动经费，中国国情，总是要意思意思的。至于第四张牌，是我的决胜王牌。现在正在准备之中，不方便透露。”
　　赵绍刚笑道：“不错，很不错。我一直告诫大家，作为业务员，不要以为做客户关系就是陪吃陪喝，要立足全局，以战略家的眼光看问题，海峰这方面就做的很不错。电信行业日新月异的技术革命和你死我活的惨烈竞争要求销售人员必须具备市场与技术相结合的综合素质。我当着大家在这里许个诺，如果这项目能成，我一定对海峰重奖五万。”
　　也许是因为崔海峰的睿智，也许是因为赵绍刚的慷慨，众人均热烈的鼓起掌来。
　　张兰踢了崔海峰一脚，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一鸣惊人。今天你可是大出风头了，别忘了，功劳有我的一份。”
　　汤亚东凑过来酸溜溜的说：“兄弟行啊，很会表演嘛，连张大美女也被你玩转了。警告你，张兰迟早都是我的，别跟我抢。”说完，看了张兰一眼。
　　“看什么看，”张兰哼了一声，“再看也是那副德性。”
　　
　　3
　　散会后，姜溪鸣跟赵绍刚一起进了经理办公室，得意的说：“师兄，觉得海峰如何？”
　　赵绍刚点了点头：“比以前要成熟了。”
　　姜溪鸣看看赵绍刚表情，继续说：“我想，下次见联通高层时把海峰也带上，引荐一下。”
　　“喔？”赵绍刚一愣，“你有什么想法？”
　　姜溪鸣道：“我想，象海峰这样的人应该多给机会历练历练。不管他观点是对是错，都是在用心做事情。我看，等时机成熟了，建议师兄把他提个科长。”
　　赵绍刚笑道：“他提科长了，你往哪儿放？”
　　姜溪鸣道：“我专心当我的助理，帮你更多的关注一下网通那边的事情。”
　　赵绍刚望了望门外，低声道：“你的算盘打的不错，一石两鸟。依靠崔海峰掌握联通业务，又自己出面掌握网通业务。你是针对老于还是针对我啊？”
　　姜溪鸣吃吃笑道：“你个老狐狸，我刚说一半，你就猜到了九分。你不觉得雷总上台后你很危险？于利杰这一阵神神秘秘的，我猜他一定有什么动作。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我的想法是，一方面提拔我们自己的人掌联通，另一方面由我来接管网通，把于利杰架空。”
　　赵绍刚摇头道：“我的好师妹，你到底考虑问题不周全。你想想，老领导陈延宏为什么提拔我不提拔于利杰？因为于不是他的人。既然于不是他的人，那陈总为什么一直没有把他干掉？当然，于很懂得韬晦之道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多年来在网通积累的客户关系。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动他的原因。以前尚且不易，现在雷总上任，要动他就更难了。”
　　姜溪鸣叹道：“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懂？但坐以待毙总不是个办法。”
　　赵绍刚笑道：“坐以待毙？我现在还是天讯公司天港销售处的经理。溪鸣你别心急，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海峰是个人才，应该提拔。至于网通的业务，你可以私下留意，但不要太招摇。”




第三章
　　1
　　副经理兼网通科科长于利杰掏出了如砖头般大小的联想ET180，用笔尖在上面点了两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网通科科员刘名贵脑袋凑过来望了一下，说：“怎么，股市又跌了？”
　　于利杰没有回答，反问道：“给金鹏生副局长的数据设备一页纸汇报准备好了吗？”
　　刘名贵点头道：“早准备好了，今天上午方卉说她递过去。”
　　于利杰有些诧异：“她递过去了？不是说好我亲自来递吗？”
　　刘名贵一愣：“你什么时候说了？”
　　于利杰摇头道：“方卉这个女孩子太有心计。一般的事情可以让她去做，高层的事情一定要咱们来办。”
　　刘名贵笑道：“于总你也太多虑了，方卉一个丫头片子能掀起多大波浪？”
　　于利杰道：“兄长我也算是个老江湖，什么人我没见过？我知道你对她有点意思，大美女嘛，正常男人都会有这个想法。但是我正告你，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她心计太深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刘名贵摆手道：“倒底是老江湖，我这点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为什么觉得她心计太深？”
　　于利杰叹道：“人心难测啊。你不觉得她一直跟赵绍刚关系有点特别？当然，你也别到处瞎说，我不过胡乱猜猜。”
　　刘名贵道：“于总一提到赵绍刚就小心翼翼的。现在雷总上任了，你还怕他干个×？”
　　“胡说八道！雷总上任跟我有什么关系？”于利杰厉声喝道，“现在满世界风传我是雷总的人，也不知道造这个谣的人是什么居心？我是跟雷总比较熟，但是你们一点也不了解雷总。他是什么人？黑脸包公，六亲不认。在他眼里，没什么嫡系旁系的分别，他只认业绩。”
　　刘名贵也有些激动：“那照你这么说，咱们算是彻底没指望了。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
　　“也不是没指望，”于利杰拍了拍刘名贵肩膀安抚道，“不管怎么说，雷总当区总总比陈延宏当区总对我们有利。至少没偏见了。当然，比较而言，我跟雷总走得还是比赵绍刚要近一些。优势有一点，但不多，所以千万不要轻飘飘忘乎所以，要谦虚一点。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业绩上。”
　　刘名贵一半象赞扬，一半象讽刺的说：“于总真是冷静啊！”
　　
　　2
　　方卉掏出化妆盒，很仔细的补了一下妆，之后轻轻推开了金鹏生办公室虚掩的门。
　　“呦，大美女来了，”金鹏生往座椅靠背上一仰，笑眯眯的打量着方卉。只见她上身穿一件低胸的吊带衫，下身套一条齐膝的牛仔短裙，裸露的肌肤仿佛白雪一般光洁。
时间:  2006-1-6 16:44
作者: jackyin0804

“来给金总汇报工作，”方卉从包中掏出一份制作精美的打印文件，往金鹏生桌上一放，说，“这是我们公司数据设备的一页纸说明，请金总多提宝贵意见。”
　　“好，”金鹏生拿过文件略微翻了一下，想逗逗她，故意说，“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方卉微微一愣：“啊？”
　　金鹏生将文件放回桌面，说：“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休假了？”
　　方卉嘟了嘟嘴，道：“不是啊，我天天都在你们网通泡着。金总工作这么忙，哪里注意得到我。”
　　金鹏生大笑道：“倒是我有眼无珠了……那你泡在我们网通都干些什么？”
　　方卉眼珠转了转，说：“我在到处打听金总都有什么爱好。”
　　“喔？”金鹏生饶有兴趣的问，“你都打听到些什么？”
　　方卉正色道：“他们都说金总除了工作外就没有别的爱好。是典型的爱江山不爱美女。”
　　金鹏生大笑道：“好个爱江山不爱美女。我又不是神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方卉故意做出一副娇滴滴的腔调说：“那么象金总这么既年轻又有能力的领导，是不是爱过很多美女？”
　　金鹏生很认真的答道：“悲惨的是，我是近视眼，总是看不清楚美女。所以也就少了爱美女的机会。”
　　 方卉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身体慢慢前顷，脸离金鹏生的头部越来越近：“这么说，我得离您近点才行。免得您下次见了我又不认识。”
　　方卉呼出的仍有些湿润的空气，合着浓烈的香水味冲进金鹏生的鼻子，让他出现了瞬时眩晕的感觉：“你香水的味道好浓烈。”
　　“香水是毒药，”方卉格格笑道，“女人也是毒药，金总您可得多加小心。”
　　如果世上真的有可以让男人流鼻血的女人，金鹏生认为，方卉一定是其中之一。望着这个让人如醉如痴的尤物，他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不过他毕竟是个老江湖，尽力抑制住内心的冲动没有爆发。
　　方卉眨了眨眼睛问：“这个距离，金总看清楚我了吗？”
　　金鹏生笑道：“近视的太厉害，嫌远。”
　　“真的还是假的，再往前我的头就撞你前额了，”方卉笑嘻嘻的将身体收了回来，“有些事情，想找金总单独汇报一下……在办公室不大方便……金总这个周末有空吗？周五晚上九点，我在正宏路的‘黄丝巾’咖啡厅等你。”
　　她踱步到门口，又回头冲金鹏生妩媚的一笑，说：“您可千万别不来哟。”
　　金鹏生没有回答。方卉的体香仍蕴绕在他的鼻尖，他不知道自己是去还是不去。
　　
　　3
　　金鹏生副局长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眼望着天花板出神。直到一阵尖利的电话铃声将他从自己的幻境中惊醒。
　　他接过话筒，是正局长吴志强的电话：“鹏生啊，你过来一下，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吴志强今年五十四岁，在海西省电信公司当了六年的副局长。南北电信分拆后，他调到网通，把“副”字摘掉了。
　　他办公室的面积比金鹏生的足足大了三倍，这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差别：近似咫尺，遥似天涯。
　　见金鹏生走进办公室，吴志强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手指着接待用的沙发，说：“鹏生啊，快请坐。小孙啊，给金总泡杯茶。”他冲接待员小孙挥了挥手。
　　
　　金鹏生欠了一下身后坐下来，接过小孙递来的茶，品了一口，赞叹道：“果然好茶！”
　　吴志强道：“你老弟什么茶没喝过？不过，你如果真觉得好喝，呆会我送你两盒。”
　　金鹏生摆手说：“岂敢，岂敢。我岂敢贪领导的便宜。”
　　吴志强示意小孙回避，在金鹏生旁边坐了下来，笑道：“好了，不说笑了。关于接入网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你那边准备的如何？”
　　金鹏生稍微思索了一下道：“这个项目是我们今年最大的项目，所以我一直盯的很紧。我和计划建设部高主任大致做了一个规划：计划一年时间内在全省完成布设100万线的任务。按照厂家每线150元的价格估算，预计投资在1.5个亿左右。”
　　吴志强摇了摇头：“1.5个亿太多了，老兄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多钱？”
　　金鹏生道：“这是个大致的估算。招标时我们可以让维通公司和天讯公司相互竞价，这样价格预计会再降一些……”
　　吴志强的右手掌向下挥了挥，示意金鹏生不要再往下说。他站起身揉揉额头，又背着手低头在屋内来回踱起步来。
　　金鹏生燃了一根烟，轻轻吸了两口，默默等待着吴志强的决定。
　　过了两分钟，吴志强开口道：“我们海西网通刚成立没有多久，底子还很薄，可动用的资金不太多。我也不给你下什么硬性的指标，一句话，价格越低越好。你之前有没有跟厂家透露过相关消息？”
　　金鹏生笑道：“没得到您吴总的批准，我哪里敢到处乱说？”
　　吴志强摆摆手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跟他们说说，通通气也好。维通公司的穆骆经理就已经跟我联系过了，我告诉他们，现在海西网通还很困难，希望他们从长期战略合作伙伴的角度考虑，多支持支持。接入网的事情我也大致跟他谈了一下。”
　　金鹏生道：“我会尽可能将厂家的价格压低。另外，近期数据设备招标，维通和天讯都参与了竟标。从名气和性能上看，维通比天讯要好一些。但从报价上看，维通报了1300万的高价，而天讯只报了790万，比我们的预计投资800万还要低。我建议，这次数据设备就给天讯。”
　　吴志强微微笑道：“这些小单子，你看着办吧。”
　　
　　
　　4
　　在天港市第一高楼天港大厦的顶楼，维通公司驻天港销售处经理32岁的穆骆西服革履的站在他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玻璃墙前，静静的向远处眺望。夕阳将他一米八四的身高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透过这面玻璃墙，可以将天港市景一览无余。透过这面玻璃墙，可以让人的思维变得象天空一样开阔。
　　
　　他的身后，28岁的经理助理梁荠在静静的等待着。她知道，穆骆思考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梁荠，看。那一片火烧般的晚霞。”穆骆眺望了一刻，突然用右手指着天边。
　　梁荠有些哭笑不得，她还以为穆骆在考虑什么重大问题：“我可没你那份好心情。”
　　“哦，为什么？”穆骆转过身来，微笑着望着梁荠。
　　梁荠道：“你知道吗？数据项目天讯公司只报了790万，比我司低510万，形势很不利，网通计划建设部的高云主任还打电话来问我司要不要重报一次价。”
　　穆骆将双手抱于胸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光洁的鞋面，心情依然很好：“预料之中的事，让天讯去玩吧。一笔小单子，不足为怪。联通短信平台情况如何？”
　　“从运营习惯和互联互通的角度，局方有很多人倾向于选择我司设备，不过……”
　　“不过什么？”
　　梁荠迟疑了一下，说：“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未看到天讯公司有何动作，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穆骆微微合了一下双眼，说：“没关系，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跟紧点，只要咱们自己不出错应该问题不大。”
　　梁荠想想说：“除天讯外，老外的厂家要不要有针对性的准备一下？”
　　穆骆大手一挥道：“我看不必了。如果是十年前，中国通讯市场还真是老外们的天下。但是现在形势变了，老外们已经跟不上了中国的节奏了。想想以前洋人们横行的时代，要多牛×有多牛×，电话初装费就得几千上万，还要排队等候。你再看看现在……为什么老外们跟不上了？第一，响应速度太慢；第二，售后服务质量太差；第三，价格还贼高。他们不在中国载跟头才怪！”
　　梁荠笑道：“也难怪现在电信网通大量用国产程控交换机替换老外的旧玩意儿。”
　　穆骆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我一点也不奇怪，五千年文明史，咱中国领跑了世界四千七百年。反观美国，领跑还不到一百年，牛×什么？47：1的比例无可辩驳的证明了咱中华民族才是世界最优秀的民族，现在的落后只是暂时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决不是好士兵，至少在通讯行业，我们维通一定要成为世界的霸主！这不是夜郎自大，这是我们的决心！”
　　梁荠鼓掌道：“听了你的话，我要为自己是中华民族而自豪！中国人永远要争第一！”
　　穆骆道：“好个‘争第一’。毛主席说过‘中国人是好斗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市场的魅力在哪里？就在于争斗。另外，给你透露个消息，网通的吴总前天告诉我，网通马上要启动接入网项目了，规模很大。我预计，初期投资可能超过一个亿。”
　　梁荠兴奋的说：“真的？超过一个亿！大手笔啊！”
　　穆骆笑道：“你这么激动干嘛？人家又没说项目一定就给维通做。”
　　梁荠很有信心的说：“凭咱们跟网通的关系，凭咱们公司的整体实力，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拿到这个标。”
　　穆骆抬起头，向窗外望去。在远方，一轮血一般的红日正缓缓落去。
　　他自言自语的说：“是啊，我们一定要拿到这个标。我已经立下军令状了，不成功，则成仁！”









第四章



　　1
　　一个理着平头，身着白色休闲衫，背着黑色笔记本电脑包的小伙子怯生生的走进了天讯天港销售处。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架，小心翼翼的说：“请问张兰在吗？”
　　可能是声音太小，没人听见，他又重复了一次。
　　“找张兰干什么？”汤亚东走过来将他拦住。
　　小伙子看了看汤亚东，很腼腆的笑了笑，说：“我是产品事业部的郑学锋，来负责支持联通短信项目，是商务技术科的张兰叫我来的。”
　　汤亚东还没来得及回话，张兰已快步走来将郑学锋扯开，冲汤亚东翻个白眼：“你管什么闲事？”
时间:  2006-1-6 16:45
作者: jackyin0804

　　汤亚东笑嘻嘻的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郑学锋指着汤亚东小声问张兰：“他是？”
　　张兰笑道：“是个流氓，你不要理他，会把你带坏。”
　　“喔。”郑学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了，以前来过天港吗？”
　　“没呢，我以前一直在研究所搞研发，上过月才调到售前支持部门，这还是第一次出差。”
　　张兰叫道：“老天！你是说你压根就没经验！”
　　“那有什么，每个人不都是从零开始的吗，”崔海峰笑着走了过来，拍拍郑学锋的肩膀说，“我也跑了一年的售前技术支持工作，跟你一样，背个黑包满世界的乱跑。和你有共同语言。对了，怎么称呼？”
　　“我叫郑学锋。”
　　崔海峰道：“哟，咱俩又有个共同点，名字中都有一个‘峰’字。”
　　郑学锋想想说：“我的‘锋’是金字旁的锋，你也是吗？”
　　张兰指着一个空的办公桌，插嘴道：“别废话了，那边没有人，你先坐那里吧。”
　　“好。”郑学锋乖乖的就座去了。
　　“他行吗？”张兰一脸疑惑的望着崔海峰。
　　崔海峰微微一笑：“先试试吧，对新人，多鼓励鼓励……”
　　“请问IP地址怎么配？是DHCP还是静态配置？如果是静态配置该怎么配？DNS服务器是多少？”郑学锋那边又叫了起来。
　　
　　2
　　“宣讲胶片的内容熟悉吗？”张兰把郑学锋叫到座位旁，边看胶片边问。
　　郑学锋点点头说：“已经培训过了，我大概能讲出来。”
　　“不是大概，是必须要讲出来。”
　　“是，必须要讲出来。”
　　“对了，你不是做过研发的吗？怎么一点信心也没有？”
　　郑学锋道：“我做研发时只负责很小一个技术模块，现在要讲的是整个系统……以前没怎么研究过。”
　　“你为什么要从研发部调到售前支持部？是领导安排还是你自己主动？”
　　“售前缺人，要从人员上火线，我就主动报名了。”
　　“喔，”张兰笑笑说，“那你还是个志愿军。为什么要主动报名？”
　　郑学锋推推眼镜说：“因为市场充满了刺激！”
　　张兰差点被自己一口气给呛住，她又仔细打量了郑学锋一番，故作严肃的说：“太刺激了会得心脏病。特别是象你这样天真活泼的小朋友。这样吧，你把胶片内容再熟悉熟悉。明天就要跟海西联通进行技术交流了。听说局方况副局长会参加，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另外，我们这里有个崔海峰……你刚才见过的，对技术交流比较在行，我现在去叫他给你指点指点。”
　　
　　3
　　 张兰走到崔海峰身边，发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凑近一看差点没乐死，原来是他美国女朋友发来的告别信。
　　“吹了？”张兰忍住笑，故意问道。
　　崔海峰“啪”的一声，将笔记本电脑屏幕狠狠合上，一声不吭。
　　“吹了算了，天南海北分隔三年了，半截子吊着也难受。”
　　崔海峰灰着脸，也不说话。
　　张兰拍拍崔海峰肩膀笑道：“我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上次听你说‘你不想出去，她不想回来’，我就知道肯定没戏，哈哈。你倒是说句话呀。”
　　崔海峰用手揉揉额头，脸色愈发阴沉。
　　张兰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我猜你女朋友在外面早就有那个了，先瞒你一年半载也说不定。为什么不告诉你呢？是为了做好两手准备。这女人实在不怎么样。”
　　“够了！”崔海峰大吼一声，用拳头在桌子上狠狠的击出一声巨响，“你到底有完没完？”
　　销售处除了经理和副经理有单独的办公室之外，其余员工都在一间大的开放式办公室办公。所以这声巨响毫不费力的就在所有同事的耳朵边走了一圈。众人对突发事件的热情明显胜过工作，一两秒钟之内均迅速做出反应：“唰”的一下目光就投了过来。
　　张兰估计是被这声巨响吓住了，她呆了足有十几秒钟，终于回过神来，也大声叫道：“崔海峰！你太过分了！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崔海峰怒气未消：“你知不知道你简直是烦透了！我女朋友比你要好一万倍！”
　　张兰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汤亚东早冲了上来，一边挽袖子一边说：“崔海峰你个兔崽子，敢对张兰这样说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张兰，要不要我揍他，你说句话嘛。”
　　一直冷观局面的姜溪鸣厉声说道：“汤亚东！你干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场所了？”
　　汤亚东一脸无辜的说：“姜总，闹事的是崔海峰，你怎么只教训我？”
　　姜溪鸣喝道：“住口，回你的座位！”
　　汤亚东悻悻的拉了一下张兰说：“姜总真是偏心，连吵架都是崔海峰有道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人冷眼啊？”
　　郑学锋凑上来说：“张兰，你说的让崔海峰指点我，什么时候开始啊？”
　　汤亚东瞪了他一眼说：“你没戴眼镜呀？”
　　郑学锋推了推鼻上的眼镜，愣愣的说：“我戴了呀!”








第五章


　　1
　　9月12日上午九点，天讯公司短信平台技术交流会在海西联通多功能会议厅如期举行。为了扩大交流的影响，赵绍刚专门请来了海西联通副总况继东。
　　技术交流有个窍门，局方来的领导级别越高，下面的员工迟到早退率就越低。
　　况继东首先上台致开幕词：“今天来了很多同事，基本上各个部门都来人了，说明大家对这个项目还是很重视的。重视是对的，因为短信市场非常大，而且用户增长势头之猛，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现有短信系统容量，已经无法适应当前形势的需要。所以，我们立了项，决定二期扩容。在招标之前，希望大家对各个厂家的设备都有一个了解。这次技术交流是个难得的机会，大家要认真听课，与天讯的专家多沟通。接下来，请天讯公司天港销售处赵绍刚经理讲话，大家欢迎。”
　　赵绍刚上台：“首先感谢况总和海西联通的各位领导给我司这个机会展示我们的产品。天讯公司与海西联通有过长期紧密的合作，留下了很多美妙的回忆。在联通短信二期扩容项目中，天讯公司将以最大的诚意参与这次竞标。并期待，能在海西联通的市场拓展中，尽一份绵薄之力。与海西联通一起，共铸未来辉煌！现在，我司的技术专家将为大家作技术讲解。”
　　然而，会场却迟迟没人响应。
　　姜溪鸣，崔海峰，汤亚东，罗月月，张兰都在，可就是不见技术专家的踪影。
　　“技术专家呢？”赵绍刚不满的望了一眼在场的罗月月。
　　罗月月也是一头雾水，问张兰：“你约的那个技术专家呢？”
　　张兰急得已是满头大汗，不住的按动手机键呼叫郑学锋，手机里却一次次传来“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的声音。
　　赵绍刚在台上对况继东尴尬的笑了笑说：“况总，技术专家可能有些急事，现在还没到。咱们到座位上再等等。”
　　况继东很大度的说：“好，我们先就座吧。”
　　这时，郑学锋一脸汗水的跑进会场，气喘嘘嘘的问站门旁的张兰：“我没来迟吧？”
　　张兰怒气冲冲的说：“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不是一再告诉你是九点吗？”
　　郑学锋哭丧着脸说：“我胃不舒服，上了两次厕所，到联通后，又没找到会场。”
　　“你手机为什么不开机？”
　　郑学锋一拍脑袋说：“哎呀！出来的匆忙，忘开了！”
　　“你怎么套件休闲装就来讲课？西装领带呢？”
　　“你没告诉我呀。”
　　“你……”张兰急促的呼吸了几下，不知该说什么。
　　罗月月道：“好了，好了，让他先讲课吧。领导们都等着。”
　　
　　2
　　郑学锋风风火火的跑上讲台，左转几圈找电源插座，右转几圈找投影仪接头，忙了半天总算是搞好了。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来自产品事业部的工程师，我叫郑学锋。”郑学锋摆了个立正的姿势。
　　“总算开讲了。心脏病都给他吓出来了，”张兰捶捶胸口自言自语道。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司短信平台的相关情况。”大概是由于紧张的缘故，工程师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我的内容分为三章：第一章讲整体组网，第二章讲产品参数，第三章讲应用情况。现在我先讲第一章……”
　　他紧张，下面天讯的人比他更紧张。
　　张兰瞟了几眼正在认真望着讲台的况继东和赵绍刚，心中开始默默祈祷：这郑学锋可千万别出什么错！
　　在“技术专家”用怪异的腔调讲了二十分钟后，况继东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小伙子，你讲的东西我们都明白。有共性的地方跳过就行了。”
　　郑学锋一愣，脱口而出：“培训我的老师就是这样教的。”
　　况继东很和蔼的笑道：“你就着重讲讲你们公司有特色的地方嘛。”
　　郑学锋紧张得冷汗不住往下掉：“我们公司没什么有特色的地方啊！”
　　赵绍刚连忙打圆场：“你就讲讲性能，功能什么的。我记得好像我们设备的处理性能比较强。”
　　郑学锋突然脸色变白，捂住肚子说：“我的胃又疼起来了，得马上去洗手间。”
　　也不等赵绍刚说话，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况继东笑着摇摇头，拍了拍赵绍刚的肩膀，说还有点事情，就起身离开了会场。
　　许多联通职员见状也纷纷收拾资料散场而去。
　　方才还是满满的会堂，在椅子桌子“哗里哗啦”的奏鸣曲中，迅速空出了一大片。
　　
　　赵绍刚自己也失去了继续呆下去的兴趣，他将姜溪鸣和罗月月一起叫出了门，向局方领导赔礼道歉去了。
　　
　　3
　　局方留在现场的，只剩下企发部主管工程师徐欣和运维部的几个技术人员。
　　崔海峰看徐欣坐着有些无聊，怕她也走了，便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笑着说：“今天交流形式蛮特别吧？”
　　徐欣抿嘴一笑道：“你们那个工程师挺好玩的，可能太紧张了。”
　　“是啊，这会儿他正在洗手间悠闲着呢。”崔海峰说着顺便向会议室门口望了一眼，正好和站在门旁的张兰目光撞个正着。
　　张兰“哼”了一声，将目光移开，投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汤亚东凑到张兰耳旁低声说：“瞧那只白眼狼，见到美女就套近乎。比我还色。”
　　张兰并不搭话，只是不停的按动手机键催郑学锋。
　　
　　崔海峰也将目光迅速收回，对徐欣道：“我们公司有个规定，对上等的客户，就派上等的工程师……”
　　徐欣打他一拳，哈哈大笑道：“你是说我们海西联通是下等的客户吗？”
　　崔海峰将徐欣第二次的拳头格开，笑道：“你这不是挖苦我们的工程师吗？”
　　
　　汤亚东瞄了他们一眼道：“瞧，闹的正欢呢，骚的可以。”
　　张兰咬着嘴唇又看了看手机，突然对汤亚东说：“走，我们到他们旁边去坐。”
　　汤亚东道：“我的大美人。他昨天对你那么凶，你为什么还对他念念不忘？”
　　张兰反问道：“你站着不累吗？”
　　
　　等了十几分钟，郑学锋终于回来了。连说几声抱歉后，又对着胶片讲了起来。
　　可能由于人少的原因，郑学锋的压力减轻了很多。虽然声调仍有些怪异，好歹还是把胶片内容给讲完了。
　　崔海峰问徐欣：“怎么样？有印象吗？”
　　徐欣皱着眉头道：“他讲了那么多，我基本没听懂。”
　　崔海峰想想说：“这样吧，今天正好是周五。晚上找个轻松点的地方，我给你讲。”
　　徐欣惊喜的说道：“真的？你能讲？好啊。去哪里？”
　　崔海峰道：“正宏路上有个‘星天’茶坊，比较安静，环境也比较优雅，我们就在那里做个非正式的技术交流。”
　　徐欣拍手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喝他们那里的柠檬茶了。”
　　
　　张兰坐在旁边，眼睛一直望着讲台。她突然开口说：“亚东哥，你不是说晚上约我去Happy吗？去哪里呀？”
　　汤亚东一愣，反应稍微慢了一两秒，小腿就被张兰狠狠踹了一脚。
　　“倒底去不去呀？”
　　“去去去，去‘豪杰’酒吧泡吧如何？”汤亚东忙不迭的说道。
　　“没意思。”张兰用一种很夸张的腔调回答道。
　　“去‘热浪’迪吧蹦迪？”
　　“没劲”
　　“去‘红星’电影院看电影？”
　　“没有创意。”
　　“哎哟，我的大美人，你可是难死我了。”
　　
　　崔海峰看了张兰和汤亚东一眼，对徐欣道：“那么我就先回销售处了，晚上见。”
　　
　　4
　　就在郑学锋回到销售处，准备预定明日的机票返程时，一封电子邮件已经先他回去了。
　　这是商务技术科科长罗月月发给产品事业部总经理郭巍然的投诉信，以非常激动的语言控诉了郑学锋在技术交流时的表演。
　　结果可想而知：郭巍然将售前支持部部长王东明叫到办公室痛骂一顿。王东明又打内线电话将智能网产品科科长成晓波怒斥一番。
　　作为科长，成晓波当然知道手下员工有几斤几两。他先给罗月月打个电话安抚一番，又告诉郑学锋投诉的事情，要他暂时别回来，好好在销售处表现，否则到年底被部长考核为“C”可不是闹着玩的，工资降一级不说，年终奖也全没了。
　　郑学锋压力就大了，他想先去找张兰解释。但张兰显然刚刚因为交流的事情遭受过罗月月的批评，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只好又跑去找崔海峰。
　　崔海峰做过售前技术支持，知道他的难处，显得很宽容：“兄弟，不要想太多，当年我也被狠狠投诉过。那又有什么？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嘛。”
　　 郑学锋哭丧着脸说：“你不知道，我的胃一直不好，今天第一次上讲台，可能太紧张了，胃就翻江倒海的疼。我也想把事情干好，但就是肚子不争气。”
　　崔海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行了，事情过去了。”
　　郑学锋点点头道：“对了，张兰说你是高手，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崔海峰道：“你肯虚心学习就好。世上没有高手与低手之分，只有肯用心与不肯用心之分。你知道你今天交流不足在哪里吗？我跟你说几点：第一，你对今天局方人员的关注点准备不充分。你的胶片内容本无所谓对错，但有其适用对象。今天况继东是局方的高层领导，你用征对技术人员的胶片对他讲，他能感兴趣吗？领导嘛，总是宏观一点，立足点高一点，你明白吗？第二，你胶片中与竞争对手的比较性不强。你说‘我们公司没什么优势’，这话也对也不对。所谓优势，总是在比较中体现出来的，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是这个道理。你不比较，优势从何而来？当然，比较的前提是你要对自己产品和对手产品有充分的了解，这就要求你平时尽可能多的搜集信息。你之前做过这些准备工作吗？第三嘛，属于经验上的问题，比如过分紧张，讲话语速语调等。你也不必过分心急，自己私底下多练练，多参加一些交流，自然就好了。”
　　 郑学锋挠挠头皮说：“你讲的这么些意见，我还真没想到。我以后……一定得跟着你好好学习。从现在起，我拜你为师。你就是我的师父了。”
　　崔海峰笑道：“大家都是同事，不要太客气。”
　　郑学锋摇头道：“那不行，你一定要当我的师父。否则，就是瞧不起我。”
　　
　　5
　　张兰下班刚回到租住的小屋，手机铃声就响了，原来是汤亚东打来的电话。
　　“张兰啊，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出去Happy吗？怎么下班就溜走了？”
　　张兰疑惑的问道：“什么Happy啊？”
　　“今天上午你在联通会议厅说的嘛，坐在崔海峰旁边的时候，难道你忘了？”
　　张兰“噗嗤”一笑：“你还当真了？”
　　“哎哟，我的大美人，你这不是捉弄我吗？我可是盻星星盻月亮，盻了一整天了！”
　　张兰嘲讽道：“真难得啊，有名的花花公子竟然这么痴情？”
　　汤亚东道：“信不信我把心掏给你看？别的小妞，玩玩就算了。但对你，我可实实在在是一片真心。”
　　张兰道：“算了，你的真心我可消受不起。我晚上还有事情，没功夫跟你瞎诌，拜拜了。”
　　“等等，别别别，别挂电话，”汤亚东急忙说道，“你倒底恨不恨崔海峰？”
　　张兰愣道：“我恨不恨他，关你什么事？”
　　汤亚东道：“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快点讲，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如果你恨崔海峰，我有一个让他身败名裂的计划：他不是请徐欣在正宏路‘星天’茶坊喝茶吗？咱俩就去监视他们。如果崔海峰这家伙有什么出轨企图，咱们就将之在销售处暴光，让大家都认清他的真面目。”
　　“你无聊不无聊？”
　　“大美女，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嘴上说恨崔海峰，其实心底里还是喜欢他的。你就真不想看看，这个人倒底是不是伪君子吗？”
　　 见张兰沉默不语，汤亚东继续道：“在‘星天’茶坊对面，有个‘黄丝巾’咖啡厅。坐在里面既可以喝咖啡聊天，又可以将‘星天’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我不说那么多了，晚上九点二十，我在‘黄丝巾’二楼靠窗处位置等你，不见不散。”

第六章




　　1
　　周五晚上八点半，崔海峰先到了“星天”茶坊，他给自己点了壶“竹叶青”，一边品着茶，一边盘算着晚上该如何给徐欣介绍短信产品情况。
　　是先介绍产品优势呢？还是先打击一下竞争对手？
　　正寻思着，忽然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崔海峰条件反射般的缩了一下脖子，向左边一看，徐欣已笑盈盈的站在身旁。
　　她身着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与她飘逸的长发配在一起，仿佛一朵盛放的玫瑰。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认识了吗？”
　　崔海峰道：“被你吓了一跳。”
　　徐欣道：“看得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崔海峰挠挠头皮道：“你气色不错啊。”
　　徐欣笑道：“什么跟什么啊？这件新买价值三千六百元的裙子如何？评价一下。”
　　崔海峰道：“不错……很好……”
　　徐欣摆手道：“算了，不难为你了。你这个人，说起工作来头头是道，可就是太不关注生活了。”
　　“还真给你说准了，我对服装什么的确实没有研究，”崔海峰指着手上的资料说，“这是我司产品的情况。”
　　
　　※※※※※※※※※※※※※※※※※※※※※※※※
　　
　　九点二十，汤亚东准时到达“星天”对面的“黄丝巾”咖啡馆。令他惊喜的是，张兰早已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悠闲的品着咖啡。
　　汤亚东小跑着来到张兰身旁：“我的美女，你比我还心急。”
　　张兰眼睛望着窗外，并不正眼看他：“咖啡点好了……我已经买了单。”
　　汤亚东笑道：“怎么好意思让美女破费？”
　　张兰将头回过来，说道：“我是说我喝的这杯咖啡我已经买了单，你那杯我不管。AA制，我可不想欠你什么？”
　　汤亚东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你这又是何苦？什么你的，我的，多见外……崔海峰那小子有什么动向？”
　　“现在还挺老实，”张兰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新发现，方卉和网通那个副局长叫金什么的……混在一起了。”
　　汤亚东道：“叫金鹏生，你怎么知道的？”
　　张兰道：“我刚才看见，方卉先进了一个包间，不久金鹏生也进去了。”
　　汤亚东很惊奇：“就在这里？”
　　张兰轻轻点点头，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
　　
　　在“黄丝巾”的十五号包间内，方卉一边摆弄着资料，一边在向金鹏生做简单介绍。
　　她此刻的心理非常矛盾：一方面，为了接近金鹏生，她不得不做出一些让他想入非非的举动；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美丽而精明的女人，她又不愿意被他占到一些实质上的便宜。尽管她的交际非常之广，但还是第一次面对象金鹏生这样把握着项目生死大权的人物，度能否把握的好，她实在是没有底。
　　她一边介绍着情况，一边忐忑不安的在想：如果金鹏生突然扑上来，该怎么应付？
　　
　　2
　　徐欣喝了口柠檬茶道：“怎么聊？直入主题？”
　　崔海峰道：“既然你先提起，那你不妨谈谈对我司短信平台的看法。”
　　徐欣道：“你可别生气，说句实话，我对你们公司的短信平台不怎么看好，似乎比维通的有差距。再说，维通设备已经进来了，从互联互通的角度讲，你们机会很少。”
　　崔海峰道：“可能前期跟你们的沟通太少了，实际情况并不是你想象的这样。从基本功能的角度讲，我司和维通公司应该说都能满足海西联通的要求。但是就稳定性而言，我司的设备为99.99997%，而友商是99.9993%，这是中国联通测试后的结论。千万别小看这一个9的差别，那就意味着我司设备的稳定性是友商的23倍。还有容量，我们的容量比友商要高15％，在价格相当的情况下，明显我司性价比要优。”
　　 徐欣道：“话虽如此，你如何说服我互联互通的问题？”
　　崔海峰道：“不难说服。你看看，这是我司搜集的维通公司短信平台运行故障的材料。”
　　徐欣接过材料看了看，咋舌道：“你们真是厉害啊，连这都搞到了。”
　　崔海峰指着材料说：“虽然维通公司一直宣传他们的短信平台运行故障为零，但这些不容辩驳的事实揭穿了他们的谎言。如果设备自身都有问题，互通性好又有何意义？退一万步讲，我司设备采用标准接口，如果维通设备满足业界标准，是不应存在互通问题的。当然，如果维通采用的是私有协议就难说了。但问题在他们，不在我司，海西联通作为客户，有权利要求维通采用标准协议。”
　　徐欣道：“可这对海西联通有何好处？”
　　崔海峰道：“维通这种做法属于对市场的非法垄断，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这样排挤竞争对手的目的，当然是想在你们身上多捞取一点油水。”
　　徐欣道：“你的解说很精辟，我想我明白了。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这些材料……”
　　
　　※※※※※※※※※※※※※※※※※※※※※※※※
　　
　　张兰向窗外眺望良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汤亚东道：“好妹妹，你就别望了。咱俩聊点什么吧，否则多没意思？”
　　张兰笑道：“真对不起，忽略你了。聊什么呢？就聊聊你的风流韵事吧？”
　　汤亚东道：“难怪众人都说流言能够杀人。我哪有什么风流韵事？都是不怀好意者造的谣。”
　　张兰道：“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造张三的谣，不造李四的谣，偏偏造你汤亚东的谣？这些人不爱衣不爱米，偏偏就爱与你汤亚东为敌？”
　　汤亚东道：“我就平时说话随便点，给人加上了‘情圣’的名号。我这人这么单纯，哪里是什么‘情圣’啊。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还是处……”
　　张兰“嘿嘿”冷笑两声说：“你可不要伤了梁舒的感情。”
　　汤亚东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兰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说：“别忘了，梁舒和我都是商务技术科的。”
　　汤亚东叫道：“这死妮子，口口声声告诉我不要外传，自己却把事情捅到我梦中情人耳里。这不是害人吗？”
　　张兰鼻子里“嗤”了一声，说：“行了，行了，好像你还成了受害者？”
　　汤亚东道：“这死妮子还告诉你些什么？”
　　张兰狠狠瞪他一眼：“别一口一个死妮子，人家可是对你一片痴心。”
　　汤亚东急得拍了一下大腿：“这死……她明知道我喜欢你，告诉你这些，就是想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张兰“哈”的干笑了一声，眼望窗外道：“你的形象还需要破坏吗？就算她有什么特别的考虑，那也只能证明她心里很紧张你。”
　　汤亚东道：“就算是这样，但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你，跟她不过随便玩玩而已。”
　　“喔，是吗？”张兰眼望着汤亚东喝了口咖啡，“我怎么相信你跟我不是随便玩玩？”
　　
　　
　　※※※※※※※※※※※※※※※※※※※※※※※※
　　
　　金鹏生深吸了一口烟，突然问方卉：“有心事吗？”
　　方卉吓了一跳：“没……没有啊。”
　　金鹏生笑道：“你刚才说的话前后不搭界，毫无逻辑嘛。担心我是坏人？”
　　方卉眨眨眼睛道：“您别生气，我还真有这种担心。”
　　金鹏生哈哈笑道：“也许于利杰背后说我不少坏话，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坏人。”
　　方卉将材料收起，说道：“那么金总是什么样的人呢？”
　　金鹏生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陪你喝咖啡吗？当然，决不是为了来听你所谓的汇报。”
　　方卉歪着头问道：“那金总是为了什么？”
　　金鹏生又吸了一口烟，说道：“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我十几年前的妻子。也许实际上你们一点也不像，但我觉得像……瞧我这逻辑。”
　　方卉笑道：“是吗？”
　　金鹏生眼睛望着挂在屋顶散发着蓝光的圆灯，慢慢的说：“让我又回到了从前。”
　　方卉道：“对了，能说说你的妻子吗？”
　　金鹏生微微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起来。
　　“离了？”
　　金鹏生叹道：“不是。”
　　方卉轻轻的说：“是……去世了？”
　　“也不是。”
　　方卉道：“倒底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过去？”
　　
　　
　　3
　　崔海峰猜到了徐欣的心思，说：“不必你亲自送上去，各个层面的领导我们都会自己去送。”
　　徐欣望着崔海峰有些不解：“你不过是个当小兵的，对项目这么用心干嘛？”
　　崔海峰摇头道：“这是我第一次牵头搞项目，我把整个生命都押进去了。”
　　“整个生命？”徐欣笑了笑，“你有必算的把握吗？”
　　崔海峰道：“没有。还有最后一个环节没有底。”
　　徐欣奇怪的问：“什么环节？”
　　崔海峰道：“最重要的报价环节，还不知道该怎么报价你们联通会满意？”
　　徐欣笑道：“你们白送我们联通最满意……你这个工作狂！平时没什么时间陪女朋友吧……我差点忘了，你女朋友好像在美国。”
　　崔海峰低头道：“提这个干嘛，已经不是了。”
　　“分手了？”
　　崔海峰道：“不谈这个吧。”
　　徐欣道：“可是我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崔海峰深吸一口气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徐欣盯住崔海峰的脸看了两秒后说：“你可真不懂礼貌。”
　　崔海峰一愣。
　　徐欣调侃道：“‘时候不早了’这话应该女士说才对，你先说出来，会让我很没面子。”
　　见崔海峰不说话，徐欣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我提起你不开心的事了吧？真抱歉。这样，咖啡宴结束之前，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你的心情好一点。”
　　崔海峰连忙说：“我没什么事，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作为乙方，我哪敢拿你们甲方的礼物。”
　　徐欣道：“怎么？真不要了？这可是很珍贵的礼物，救命的礼物！”
　　“救命的礼物？”
　　“你不是说把命都押到这项目了吗？我告诉你，这次短信平台的投资是1700万。”
　　崔海峰惊道：“1700万？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份礼物？”
　　徐欣道：“不是白送你，我可是需要回报的。”
　　崔海峰连忙道：“没问题，你需要什么回报？不管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帮你办。”
　　徐欣笑道：“现在不用急，你先欠着我的情，这可是救命之恩，到时我一定会让你回报的。走吧，送我回家。”
　　
　　※※※※※※※※※※※※※※※※※※※※※※※※
　　
　　汤亚东叫道：“两人出来了……要不要跟上……叫了辆的士，来不及了。”
　　张兰摆手道：“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汤亚东笑道：“这就对了，有我汤亚东在，还想什么崔海峰？”
　　张兰道：“别得根竿子就往上爬。你这么说，人家梁舒会很伤心的。”
　　汤亚东用手捧着脑袋，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其实我跟梁舒也就两次，你为什么老揪住不放？”
　　“哦，”张兰不动声色，“在哪里？”
　　“东汇酒店。”
　　张兰道：“那可是我司的协议酒店，你们还真会找地方。环境如何？”
　　“还凑合。”
　　张兰掩口笑道：“你看看你，才诈你两下，就现原形了吧。”
　　“诈我？”汤亚东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张兰，“梁舒没告诉你吗？”
　　张兰得意的说：“你个小胡涂蛋，枉你身为‘情圣’了。关于感情的瓜葛她倒是说了一些。但是这种事情，女孩子怎么可能随便乱说？”
　　汤亚东“噗”的吐了一口气，身躯仰到沙发上，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间:  2006-1-6 16:47
作者: jackyin0804

　
　　
　　※※※※※※※※※※※※※※※※※※※※※※※※
　　
　　金鹏生用一种很平淡的语调说道：“我生于1960年，文革开始时，我只有六岁。和很多喜欢打闹的小男孩不同，我喜欢一个人安静的读书。这大概跟我的母亲有关系，她是一个中学教师，从小就对我进行文化上的熏导。所以，在七八年，也就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顺利考上了大学。八二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天港市滨海区邮电局。那时候大学生非常之少，真可称得上天之骄子。所以，在去邮电局报到之前，我早已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番事业。结果去邮电局之后，你知道分配给我的是什么工作吗？”
　　方卉道：“技术员吧？”
　　金鹏生摇摇头：“图书管理员，没想到吧。”
　　方卉道：“真没想到。”
　　金鹏生吸了一口烟说：“你可以想象当时我心情的低落。那时候不流行跳槽，再不满意也只能先干着。在那段人生的低潮期，我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的妻子——邮电局的一个普通职工的子女。我们谈了两年，然后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生活很平淡，不象现在小青年那么浪漫、激情、丰富多彩。但这种平淡却使我充实，使我慢慢看淡了人生的得失。能够舍去浮躁，静下心来，认真阅读图书室中的技术文献。机遇就是这样，你越去追求它，它就越远的躲着你。如果你彻底对它不报希望，它反而抢着来眷顾你。当邮电局第一次购进国外的程控交换机时，局里的专家们竟没人会摆弄。我靠着平时的积累，毛遂自荐去试试，结果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完全上手了。从此之后，我便由图书管理员摇身一变，成了技术骨干。”
　　方卉道：“难怪金总对技术这么在行，原来是老‘革命’了。”
　　金鹏生继续说道：“到90年我三十岁时，已经是主管技术的科长了。那时局里组织管理干部上夜校，我也在其中。由于我患有经常性胃病，妻子担心我不习惯夜校饮食，每天都在家里把饭菜做好后再骑车给我送来。无论刮风下雨，天热天寒，她都从不间断。我有好几次担心安全让她不要送了，夜校饮食凑合着能对付，她总是笑着对我说，‘现在我给你送饭，以后万一我不能动了，你也得给我送饭’。结果有一天她终于没能送成……在路上被车撞了……饭菜洒了一地。”
　　金鹏生说到这里眼圈开始微微发红。
　　方卉着急的问道：“她……倒底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脑死亡，也就是成了植物人，要靠营养液和呼吸机才能维持生命。从那时起，我就常常想，我欠我妻子的……也许一辈子也偿还不了了。”
　　方卉叹了口气道：“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也许还有治好的希望。”
　　金鹏生摇摇头：“十三年了，她的眼睛再也没睁开过。她儿子经常在她耳边大声喊她，也许她能听见，有时会滚出泪水来。”
　　“你儿子现在在哪里？”
　　“刚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学医。他说以后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治好他母亲。”
　　方卉道：“真对不起，提起金总这些伤心事情。”
　　金鹏生从自己的回忆中醒来，吸了口烟，说道：“我知道今晚你请我喝咖啡的目的决不是为了汇报工作……不过跟你相处我很放松，感觉很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关于此次接入网的项目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些，足够你交差了。”






第七章


　　　　1
　　　　 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在天港市机场高速公路上飞快的奔驰着。这是天讯天港销售处副经理于利杰的二号车。他的车上坐着一位贵客——天讯公司东南大区经理雷守义。
　　　　对于雷守义来说，这还是新官上任以来第一次到天港销售处视察工作。
　　　　不过，天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六年前，他曾经是天港销售处的经理助理，当时于利杰就是他手下的业务员。后来他随老经理罗德生一起周旋南北，征战东西，为天讯公司的辉煌立下汗马功劳。几经沉浮，罗总上去了，成为天讯公司营销事业部总经理。他雷守义也因为罗总的荣升，幸运的成为执掌东南大区生杀大权的区总。
　　　　“雷总啊，咱天港人民盻星星，盻月亮，总算把您给盻回来了。” 于利杰对望着窗外正欣赏风景的雷守义说道。
　　　　雷守义指了指于利杰的鼻子：“这么多年了，你于利杰还是那副老德性，油腔滑调的。”
　　　　于利杰笑笑说：“我也只是在老领导面前耍耍嘴皮子。不信你去问问别人，看我于利杰口碑如何？”
　　　　雷守义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狗改不了吃屎。”
　　　　于利杰道：“不管怎么说，我对老领导可始终是赤胆忠心。”
　　　　雷守义道：“什么忠心不忠心，咱在公司工作，只要忠于公司就行。这些年，你在天港干得怎么样？”
　　　　于利杰用一种近似自嘲的口吻回答：“还能怎么样，没少流汗水。可就是因为被处分的事情，陈总不提拔我。”
　　　　“怎么？陈延宏对这事有成见？”
　　　　“是啊，认为我的胆子太大，诚信度有问题。”
　　　　“你为什么不解释？”
　　　　于利杰道：“怎么解释，那不是给雷总抹黑吗？”
　　　　雷守义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那件事情让你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是老兄我对不住你啊！”
　　　　
　　　　2
　　　　当于利杰陪着雷守义走进经理办公室时，赵绍刚不免大吃一惊：这个顶头上司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来了。
　　　　他慌忙空出经理座椅请雷守义就坐，忐忑不安的说：“雷总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啊，我好派车去接。”
　　　　雷守义哈哈笑道：“我好久没回天港了。所以想开开小差，先看看咱们天港几年来的变化。因此就没事先通知大家，只告诉了利杰，让他带我瞎兜了几圈。下不为例。”
　　　　于利杰连忙说：“当时雷总电话打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通知赵总……”
　　　　赵绍刚接过话头说：“没关系。你们是老相识了，应该多聊聊。”
　　　　雷守义道：“绍刚啊，你们去年做了八千万。现在已经九月份了，你今年有什么计划？”
　　　　赵绍刚道：“上半年基本上是在执行去年的合同，联通和网通到现在也没什么大单子……”
　　　　雷守义打断道：“那你们今年到底做了多少？”
　　　　赵绍刚小心的说道：“刚突破一千万吧。”
　　　　“什么？”雷守义大吃一惊，“到现在为止你们才突破一千万？今年你们的任务可是一个亿。”
　　　　于利杰插口说：“目前网通有一笔大单子，如果做下来，基本上能够完成任务。”
　　　　“哦，”雷守义来了兴趣，“单子有多大？”
　　　　于利杰摇头道：“具体数目还不清楚，我会继续跟踪。”
　　　　雷守义大为不满：“你是干什么吃的？身为堂堂主管网通的副经理，竟然连单子有多少都不知道。”
　　　　赵绍刚道：“据我了解，网通计划一年内在全省建设100万线，初期投资大概在1.5亿。大概这个月底就会向厂家发标。”
　　　　于利杰暗暗吃惊，心想：平时没看到这个赵绍刚往网通跑，也不知这些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雷守义道：“如果是1.5个亿，那拿到单子就肯定完成任务。换句话说，从今年的情况看，没拿到单子就肯定完不成任务。这个观点赵绍刚你同意吗？”
　　　　赵绍刚默默点了点头。
　　　　“那你有何决心？”
　　　　赵绍刚斩钉截铁的说：“不成功，则成仁。输了我就回家卖红薯。”
　　　　雷守义笑道：“好，好样的，敢于承担责任。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不过，胜败兵家常事，输了也犯不着回家嘛。”
　　　　赵绍刚道：“军中无戏言。”
　　　　“于利杰，你呢？你还没表态。”
　　　　于利杰正色道：“全力以赴，拿下此标。”
　　　　雷守义笑道：“你们两个站着干嘛，快坐吧。为了拿下这个单子，有何要求？”
　　　　赵绍刚道：“我想先申请40万的活动经费，用于市场运作开支。”
　　　　“没问题，”雷守义点头道，“还有呢？”
　　　　于利杰道：“还有就是想请雷总去网通拜访一下高层。”
　　　　“嗯，”雷守义道，“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去。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都满足。还有呢？”
　　　　赵绍刚想了想说：“暂时没有了。”
　　　　雷守义道：“对了，联通那边怎么样了，不会没有单子吧？”
　　　　赵绍刚道：“正在谈一个短信平台的单子，大概两千万左右。提到短信平台，我还得给雷总介绍一个人才——崔海峰。我让他来给雷总汇报吧。”
　　　　
　　　　3
　　　　“我计划打四张牌，”崔海峰向雷守义汇报道，“一张技术牌，一张黑材料牌，一张市场公关牌，一张商务报价牌。”
　　　　雷守义笑道：“小伙子行啊，把运作市场看成打牌。”
　　　　崔海峰道：“我们上周五与局方做了技术交流，可惜不太成功。后来单独约了客户，做了点对点的沟通，取得了较好的效果。第一张牌——技术牌应该说基本完成任务。第二张牌——黑材料牌，已经在周五当晚由赵总和姜总递到了局方高层，要不赵总稍微介绍一下……”
　　　　赵绍刚道：“联通张局和况局看到材料感到非常惊讶。况局当即就打电话给运维部主任杨亚辉，要求调查瞒报故障是否属实。昨天，也就是周日，况局给我打了电话，对我司提供信息表示感谢。”
　　　　雷守义道：“这么说，黑材料效果还很好。”
　　　　崔海峰道：“从结果看，应该是这样。关于第三张牌——市场公关，主要还是以同联通各个层面技术沟通为主，向他们介绍我司的优势。从工作的进展看，我认为，目前同联通高层谈判的条件已经成熟。如果雷总能出马当然最好。”
　　　　“没问题，”雷守义笑道，“在以你为核心的市场运作中，我不再是你的领导，而是你的资源。”
　　　　崔海峰道声谢后，继续道：“对于第四张牌——商务报价牌，我已经获知局方标底的重要内容：投资1700万元。”
　　　　赵绍刚喜道：“好小子，不错，标底都被你搞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崔海峰道：“我最初想直接就报这个价，但是今天早上又一再斟酌，决定改变主意。”
　　　　雷守义问道：“为什么？快说说你的看法。”
　　　　崔海峰道：“我们先分析一下局方的心态。实际上，局方在确定投资数额的时候，肯定要找一个厂家作为参考。如果按照去年维通设备的成交价计算，今天他们的投资应该是2500万才对，但目前所获信息却是1700万，比去年要减少了整整800万。这说明什么？”
　　　　雷守义道：“说明局方今年非常关注价格。”
　　　　崔海峰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实际上，局方到现在不可能对厂家没有一个倾向性。不管我们承认与否：较之我司而言，局方明显更倾向于维通公司。决定一个项目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价格、功能、性能、品牌。这些因素中，哪一个都可能成为主要矛盾，也可能无足轻重，随项目的不同而变化。从目前的情况看，局方关注的主要矛盾是价格。如果我司报一个低价比如是1700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雷守义道：“局方可能会以我司为筹码向维通压价。如果维通一旦屈服，则局方目的达到。”
　　　　崔海峰道：“雷总分析得没错，如果我司先报了低价，就成为局方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了。”
　　　　雷守义低头沉思不语。
　　　　赵绍刚问道：“那你有何良策？”
　　　　崔海峰道：“我之所以策划打四张牌，就是希望性能、功能、品牌方面能够在决定项目时有更多的权重。因此，我建议报高价，2700万元。”
　　　　雷守义道：“2700万！那要是维通一上来就报低价，我司岂不马上玩完？”
　　　　崔海峰笑道：“雷总不必过虑。我料定维通断不会报低价。为什么？他们没有报低价的理由。维通公司跟我司一样，在向公司申请低价策略时必须满足以下几点：一、战略产品布点；二、弱势市场突破；三、关联产品交易，也就是一种产品卖高价搭配另一种产品卖低价。而维通即使在此次项目中标，也顶多是一次扩容，他们没有理由自行降价。”
　　　　雷守义赞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崔海峰道：“我们要的结果是，局方在看到两个厂商报价相当后，觉得压价有难度，转而把关注重点投到产品的性能、功能上。我们前期打出的牌，才能起到作用。”
　　　　“好小子，真有你的，”雷守义大手一挥，“咱们下午就去，网通联通都走一圈。海峰，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4
　　　　赵绍刚送雷守义上飞机之后，马上驱车返回销售处。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姜溪鸣仍在经理办公室等他。
　　　　“怎么样，有何打算，师兄？”
　　　　“今天对联通高层的拜访你也参加了，”赵绍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们报价后，他们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显露特别惊奇的神态，证明我司与维通报价相当。由于我们前期的运作比较成功，使得他们有了再引入一家厂商的意愿。我估计，我司设备进入海西联通已成定局。接下来就是价格的谈判了。对于我司2700万的价格，联通希望价格降到2300万左右。我们需要和产品事业部协商一下，预计问题不大，因为就算是2300万我们还能净挣800万。海峰真是个人才，对局方的脉把的很准。”
　　　　“那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姜溪鸣笑道，“一下子收获800万。”
　　　　赵绍刚摇头道：“还不是时候。真正的重头戏接入网就要开始了。拿不下这单子，我可得卷铺盖回家。”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今天陪雷总见网通高层时，局方表达了非常强烈的合作愿望。只不过我对网通业务不是太熟悉，对这个项目不是太有底。”
　　　　姜溪鸣道：“也难怪，网通那边都是于利杰在跑，你本来就不太熟。”
　　　　“是啊，”赵绍刚道，“现在也只能冒一次险，把赌注压到于利杰身上了。”
　　　　姜溪鸣吃惊的说道：“你把赌注全部压到于利杰身上，你就不怕他使坏？”
　　　　赵绍刚道：“应该还不至于。今天同雷总接触，发现他最重视的还是业绩。尽管于利杰以前跟雷总有点瓜葛，但于利杰要获得雷总的认可，就必须有所表现。对于利杰而言，有两种选择：其一，拿下此标，然后调到其他销售处当经理，这种选择，他既得到了雷总的认可，又获得了实际的利益。这是上策。其二，丢掉此标，顶替我的位置当上经理，这种选择，他不仅会失去一次在雷总面前表现的绝好机会，而且错过这次标，到年底很可能完不成任务，他照样得下课。这是下策。其中利弊，他清楚的很。”
　　　　姜溪鸣笑道：“你倒是对于利杰了解的透彻。但是你把于利杰看得太高了，你以为他是孙猴子，想拿标就拿，不想拿就拉倒呀。”
　　　　赵绍刚道：“在网通，如果有连于利杰都拿不下的标，销售处还能指望谁？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说，我也没把赌注全压到于利杰身上。除他外，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同样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5
　　这个时刻，于利杰与心腹刘名贵同样难以入眠。
　　“于总，你说接入网项目赵绍刚已经立下军令状了。他的性命岂不就已掌握在咱们手里？我看不如顺水推舟结果了他……这可是千载良机啊！”刘名贵很得意的笑道。
　　“我不这么看，”于利杰眼睛望着从指缝间缭缭升起的蓝烟，若有所思，“以赵绍刚的性格，无必胜把握是不敢乱立军令状的。今天他当着雷总把接入网的规模、投资讲得清清楚楚，不简单啊。”
　　“怎么，这个信息不是您告诉他的？”
　　“不是。”
　　刘名贵挠挠头皮：“平时也没看他怎么往网通跑啊，难道除我们外，他还有途径？”
　　“我正有这个怀疑。”
　　 “会是谁呢？”
　　于利杰道：“除了方卉，还能有谁？”
　　刘名贵道：“方卉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
　　于利杰摇头道：“此言差矣！第一，方卉不是一个人，她后面是赵绍刚，有充足的资源可以动用；第二，你不是说方卉找了金鹏生吗？她如果要跟金鹏生接近一定会比我们走得更远，你不是不知道，金鹏生老婆已患病多年……”
　　刘名贵道：“这样说来，赵绍刚岂不是把我们一脚踢开了？”
　　于利杰道：“此言又差了，赵绍刚一定会和我们合作。第一，项目拿下来，大家都有利。第二，他决不会把宝全押到方卉身上。我料他一定会双管齐下，让我们和方卉一起为他卖命。至于他把宝押到谁身上多一点，我过几天会摸摸他的底。”
　　刘名贵叹息一声：“于总，您就这样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于利杰道：“这就是赵绍刚的本事：成大事者，善假手于人。崔海峰来销售处才两年，就已经被他培养出来了，短信项目的运作真可称的上经典之战。”
　　刘名贵道：“崔海峰那几招三脚猫功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看我平时没什么表现，我这是忍而不发。”
　　于利杰笑道：“所以说，君子贵在能忍。”







第八章



　　1
　　2003年9月18日早晨，对于刚刚上班的维通公司天港销售处经理穆骆来说，他的助理梁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联通短信平台二期项目已经确定给天讯公司了，听说对手把我们的黑材料都递到高层了……局方还处分了运维部门的几个人。”
　　穆骆道：“上周我见联通况局时，他还说从运维习惯和互联互通的角度讲，要继续选择我司设备。但是昨天他在电话中对我透露了他们想考虑新厂家的打算。对手运作的很成功，抓住了局方想引入竞争的心理。是赵绍刚亲自操作的吧？”
　　“不是，”梁荠摇头道，“从局方得来的消息，是那个你比较感兴趣的崔海峰运作的。”
　　“哦，”穆骆指了指前额说,“我记起来了，好像你还给他打过电话。”
　　梁荠道：“因为你想挖他，我才打的电话。这个崔海峰也真是，我们一片好意，他非但不领情，还在电话中把我冷嘲热讽了一番。真气死人了。”
　　“各为其主嘛，”穆骆笑道，“联通短信平台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得把精力全部放到网通接入网项目上。天讯那边有什么动静？”
　　“听说这段时间他们势头很猛，于利杰几乎天天都去拜访金鹏生。谈些什么，就不清楚了。我们要不要也往金鹏生身上砸点？”
　　穆骆双手合十放在鼻尖，眼睛望着玻璃墙外的世界，考虑良久后说：“不急，先不凑这个热闹。海西网通刚成立后不久，底子薄，连吴总开的还是辆旧桑塔纳。我计划以公司的名字赠送一部奥迪给网通，算是对战略合作伙伴的正常支援，你赶快去办。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想邀请计划建设部高云主任及以下员工去公司总部参观考察，重点介绍接入网。第三件事情，这次规模是100万线。我刚开始以为成交价至少突破一个亿。但是和吴总接触后发现，他们可能出不起这个数。你和产品线商量一下，如何报价较为妥当？”
　　 梁荠道：“第一件和第二件都还好办。但是第三件事情，目前已知的业界价格基本上维持在150元/线左右。如果低于100元/线，也就是总成交价低于一个亿，厂家肯定要亏本。不光我们做不到，天讯也做不到。我想，低于一个亿的价格，不光产品事业部不会同意，公司也不会同意。”
　　穆骆用拳头在办公桌上重重一击：“如果价格不能降，我们只好祈求上帝开恩了。”
　　
　　
　　
　　2
　　 在这个早晨，天讯公司同样十分忙碌。
　　赵绍刚将于利杰叫进经理办公室。
　　两人先寒暄几句后，赵绍刚说道：“老于啊，网通那边就拜托你辛苦了。”
　　“赵总，这话说得多见外，”于利杰递根烟到赵绍刚手中，“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赵绍刚没有烟瘾，属于那种抽也可，不抽也可的类型。他接过烟假吸了一口，缓缓说道：“目前网通情况如何？你怎样考虑的？”
　　“容量，规模，投资的情况赵总都已经清楚了。项目还是金鹏生在牵头主抓，我这周天天都往他那里跑。金总表示，一定支持我司。只是为了推动项目进展，我这边……”
　　赵绍刚知道于利杰的心思：“需要活动经费？说吧，多少？”
　　于利杰伸出三根指头：“三十万。”
　　赵绍刚道：“好家伙，口气不小嘛。我刚领到四十万活动款，你一下子就要三十万!”
　　于利杰笑道：“赵总，我也没办法。市场竞争激烈，成本越来越高了。你放心，这笔钱决不会被乱用。我将在关键时刻砸出去。”
　　赵绍刚沉默片刻后道：“这样吧，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下。”
　　
　　3
　　 崔海峰拿着合同打印件，走到商务技术科张兰位置旁，满脸笑容的说：“张兰妹妹，这次联通短信中标，真是辛苦你了。”
　　张兰象是没听见，头也不抬一下，自顾自的点击着鼠标。
　　坐旁边的梁舒对张兰说道：“大美女，崔海峰找你呢。”
　　张兰看看梁舒，一脸茫然的样子：“哪个疯？说什么啊？”
　　梁舒冲崔海峰扮个鬼脸，掩嘴偷笑。
　　崔海峰倒还有耐心：“我说张兰妹妹，你就别生我气了……那天谁叫你拿我……女朋友乱开玩笑。”
　　 张兰脚尖点在地上，腿有节奏的抖动起来，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说：“什么破邮件系统，一点就死？”
　　梁舒看着崔海峰尴尬的神情，低声道：“大美女还在气头上，你就别碰钉子了，等两天再来吧。”
　　待崔海峰离开后，张兰走到梁舒身边，轻轻踢了她一脚：“刚才你真是多事。”
　　梁舒笑道：“你也好歹给崔海峰留点面子。人家刚拿下项目，正在兴头上，你这头冷水把他泼得……”
　　张兰不禁也笑了：“活该！给点苦头让他长长记性！对了，你也别说我，你跟那个汤亚
　　东怎么回事？”
　　梁舒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低声道：“没什么。”
　　“千万别误会，我的好妹妹，我只是为你抱不平。汤亚东这小子，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梁舒摇头道：“算了。”
　　 “好妹妹，你真是太善良了。我给你想个法子，教训一下他。这种男人，你不狠点，他就得意的飞天上去了。”
　　 “怎么教训？”
　　 “你附耳过来。”
　　张兰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笑眯眯的望着站在办公室另一头的汤亚东。
　　汤亚东此时正好往张兰这边望了一眼，见张兰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乐的灵魂也几乎
　　出窍了。他喜出望外的喊道：“怎么？要我过来？”
　　
　　4
　　崔海峰灰头土脸的回到座位，产品事业部的郑学锋正在等他：“听说项目拿下了，我能
　　不能回家？女朋友盻我好久了！”
　　 “你还有女朋友？”崔海峰面露惊异的神色。
　　郑学锋愣道：“我为什么不能有女朋友？”
　　 崔海峰笑道：“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还真小看你了。”
　　郑学锋道：“对了，刚刚你女朋友打你座机，我接的……”
　　“女朋友？”崔海峰的心跳加快起来，“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是我女朋友？”
　　“刚才，”郑学锋推推眼镜说，“一听就知道是你女朋友，海峰、海峰的，叫得真甜。”
　　 真是她打来的电话吗？崔海峰心跳愈发猛烈，脸上汗水也滴了下来。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崔海峰赶紧掏出手机，却是徐欣打来的：“海峰啊，你刚才不在
　　座位上吧？”
　　“刚才是你打的？不会吧，你怎么知道我的座机号？”
　　徐欣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奇怪：“你的名片里有嘛，怎么了？不该打你座机？”
　　 崔海峰的头又垂了下来：“不是……有什么事吗？”
　　徐欣道：“短信项目中标了，给你道喜啊。你这是怎么了？别人中标了总是欢天喜地的，你却象霜打的茄子。”
　　崔海峰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什么……我这是太高兴了，所以有点反常。”
　　徐欣道：“也难怪，你把命都押上去了，赢了能不高兴吗？对了，你今晚有空吗？有人
　　送我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还是维也纳的爱乐乐团。我一人去无聊死了，能陪陪我吗？”
　　崔海峰想想道：“晚上……恐怕……没有时间。”
　　徐欣在电话里“哼”了一声说：“不给面子？招标前可是你主动约的我。现在可好，中标了，兔死狗烹，要过河拆桥了？”
　　 崔海峰连忙道：“去，去，去，我去。”








第九章


　　1
　　下班后，方卉收拾好提包，刚出销售处大门，却被刘名贵在楼道处堵住了。
　　“哟，刘名贵同志，找我有事？”方卉露出微微的笑容。
　　刘名贵道：“是啊，方卉妹妹……今晚有空吗？”
　　方卉眼睛眨了眨：“实在抱歉，今晚我已经有了安排。”
　　刘名贵道：“不会是约了金鹏生吧？”
　　闻听此言，方卉心中大吃一惊。她眼睛瞟瞟左右，见并无别人，便佯装生气道：“你说的什么话？我约金鹏生干什么？”
　　“别生气嘛，”刘名贵连忙说，“我只是有这个担心。”
　　方卉用目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奇怪的担心？”
　　刘名贵道：“没什么，你没跟他混在一起就好。象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大美女，怎么能够跟金鹏生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呢？”
　　方卉怒道：“我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刘名贵急道：“方卉妹妹，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我这是关心你嘛，你可千万别责怪我……我也是道听途说。”
　　看刘名贵这个样子，方卉怒气稍敛：“道听途说？你听哪个王八蛋说的？”
　　刘名贵摇头道：“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方卉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于利杰，是不是？”
　　刘名贵失色道：“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去找于利杰……我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方卉眼珠骨碌碌的转了几圈，突然说道：“上次于利杰想非礼我，被我拒绝，于是恼羞成怒，倒处散步对我不利的谣言。象他那样无耻的人做出这种举动倒也罢了，可怎么连我最信赖的名贵哥哥也跟在背后瞎说？名贵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她左一句名贵哥哥，右一句名贵哥哥，早把刘名贵弄得连骨头也酥透了，陶醉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想不到于利杰竟然做出这样禽兽的举动？”
　　方卉点头道：“是啊，他明知道名贵哥哥在暗恋我，还做出那样的行为，这分明是不把名贵哥哥放在眼里嘛。”
　　刘名贵心想：乖乖，方卉妹妹真厉害，连我暗恋她都知道！
　　“名贵哥哥，你在想什么？”
　　刘名贵哪里敢把真实想法告诉她，只道：“没……没什么，以后他要再敢侮辱，我一定……”他本想说一定好好教训他，可再一想，他哪里有这胆量？于是硬生生的停住了。
　　方卉道：“一定怎样？”
　　刘名贵摸摸头皮：“一定……一定……告诉方卉妹妹。”
　　方卉方始转怒为笑：“这就对了，咱俩的事情，一定要多沟通。我今晚还有事情，名贵哥哥，拜拜了。明天见。”
　　“拜拜！明天我等你上班。”刘名贵咧着嘴，向方卉使劲的挥动着右手。
　　2
　　在天港市“雷夫船长”西餐厅的包厢内，赵绍刚一边品着特色红茶，一边思索着销售处的经营大计。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追求生活情调的人。事实上，象他这样的忙人，平时恐怕也很难有时间到这样的场所消遣。
　　但是今天不同，他为方卉取得的情报而欢欣鼓舞，为自己的神机妙算而自鸣得意。
　　对付象于利杰这样的人物，必须要懂得制衡之术。姜溪鸣、崔海峰他们诚然是一种制衡，但方卉的异军突起才是打入敌人心脏的杀手锏式的制衡。
　　所以，为了向方卉显示他的关怀，他刻意选择了这家消费不菲的西餐厅。
　　
　　 坐了半个小时，方卉闷闷不乐的出现了。
　　赵绍刚连忙起身，将她的提包接过来，挂到了衣帽架上，笑道：“大美女今天是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方卉摇摇头：“没什么，心情不太好。”
　　赵绍刚拉她就座：“瞧生活的压力把我们方卉累的，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我给你点了新西兰牛排，要了五成熟。牛排嘛，越生吃着越嫩。”
　　方卉低头道：“今天胃口不大好，不想吃牛排……喝点酒吧。”
　　“没问题，我给你斟上。”赵绍刚开了一瓶洋酒，给方卉倒了半杯，“你可是大功臣，连金鹏生也摆得平，厉害啊！”
　　方卉接过酒杯狠狠喝了一口，洋酒猛烈的刺激让她剧烈咳嗽起来。
　　赵绍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慢点，慢点，这玩意儿不能喝太急。你今天怎么了？倒底什么事不开心？”
　　方卉渐渐调匀了呼吸，望着酒杯出了一会神，低声说道：“赵总，金鹏生那边……我不想再干了。”
　　赵绍刚一愣：“为什么？你干得不挺好吗。你看，你刚接触他不久，就获得了这么多信息，帮了我大忙，立了大功！”
　　方卉沉默片刻后道：“我和金鹏生接触的事情，可能于利杰他们知道了……”
　　赵绍刚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知道？”
　　“今天刘名贵告诉我的。”
　　赵绍刚道：“别听那傻小子瞎说。他们不过是捕风捉影而已。再说了，就算他们知道又如何？你这还不是为公司出力？”
　　“我不知道同事们会怎么看我？”
　　赵绍刚摆手道：“怕什么，到时我帮你澄清。来，别光顾着喝酒，来点水果沙拉吧。”
　　方卉低头把玩了一会酒杯，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赵总……你……就一点也不为我担心？”
　　赵绍刚也喝了一口酒，微笑道：“放心，我理解你，你这是为公司出力嘛。如果要是哪个兔崽子敢在背后乱说你，我就‘咔嚓’了他！”说完，用手比了个刀砍的动作。
　　方卉望着赵绍刚，眼圈微微发红：“要是金鹏生真的对我做出什么……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瞧你说的，怎么会？”赵绍刚起身又为方卉斟了半杯，“再说了，你这么聪明伶俐，一定能对付的。”
　　方卉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说道：“绍刚，求求你，我不想再干了。难道……这些日子起早给你送早餐，你……就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
　　赵绍刚也将杯中之酒饮尽，深深叹了口气：“方卉，我现在是骑虎难下。拿不到项目，一切都完了。你要体谅我的难处。事成之后，我一定给你记大功……重奖。”
　　说完，又为方卉斟了半杯。
　　方卉呆呆的望着酒杯，幽幽的说道：“如果换作姜溪鸣，你会让她去吗？”
　　
　　
　　3
　　汤亚东下班回到家，刚吃过晚饭，正躺床上看电视，忽然接到了梁舒的电话：“汤亚东，我现在一个人在东汇酒店1518房间……你能过来吗？”
　　汤亚东笑道：“小甜心，又想起我了。寂寞了吧？”
　　 “少废话，你倒底能不能过来？”
　　“来，来，来，一定来。我这段时间一直未开和，今晚准保梅开三度。”
　　梁舒娇笑道：“那好，我等你哦。”
　　汤亚东挂电话后，象弹簧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抓把梳子胡乱理了理头皮，就喜滋滋的出门了。
　　半小时后，他来到了酒店。敲开1518房门，见梁舒身上只裹一件浴巾，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裸露的肩膀上，显然刚刚出过浴。
　　“亲爱的，我来了。”汤亚东用脚将门踢上，急不可耐的要去解开她身上的浴巾。
　　“讨厌，”梁舒皱着眉头将汤亚东一把推开，“臭熏熏的一身汗味，赶快去洗澡。多抹点肥皂，洗干静点。”
　　“亲爱的，那你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汤亚东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剥得精光，正要窜进浴室，却被梁舒叫住了。
　　“亲爱的，你的身体太健美，太诱人了，”梁舒掏出手机说，“我一定要留个记念。”
　　“没问题，拍吧，”汤亚东笑嘻嘻的做出几个造型，“这是正展肱二头肌，这是正展腹肌，这是侧展大腿肌……”
　　“行了，快去吧。”梁舒笑盈盈的将手机收起。
　　为了给梁舒留下好印象，汤亚东肥皂抹得特别多。他一边哼着流行歌曲，一边享受着热水带来的刺激。
　　“Baby，我来了。”汤亚东兴冲冲的从浴室出来，却发现已不见梁舒踪影。
　　“Baby，快出来，你一定躲在床下……不在床下，你一定躲在衣橱里……不在衣橱里……那是在……”没半天功夫，汤亚东就将房间搜了个遍。床底，衣橱不说，就连写字台的抽屉也拉开了。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临时出去了，再等等吧。”他“呼”的一下蹦到床上，静静的躺着等待梁舒回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梁舒回来。汤亚东有些耐不住了，他的目光在房间内焦躁不安的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不光梁舒不见了，就连他自己的衣服、裤子、钱包，甚至手机也不见。
　　汤亚东开始紧张起来，他抓起酒店座机，拨通总台叫道：“总机，马上给我开通市话。”
　　负责总机的小姐非常客气：“请问您是梁舒小姐吗？”
　　汤亚东没好气的答道：“你听我声音象是小姐吗？”
　　总机小姐道：“对不起。请问梁舒小姐在房间吗？”
　　“她……不在，我正要开通市话找她。”
　　总机小姐道：“那对不起，梁舒小姐开房时特意关照过，没有她本人的亲自允许，不能够开通市话。抱歉，再见。”
　　“喂，你等等……”汤亚东话还没完，总机小姐就已经挂断了电话。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身躯一软，又重新躺到了床上。
　　又过了一个小时，房间的电话响了，汤亚东慌忙摘机，传来梁舒的声音：“亲爱的，久等了吧。”
　　汤亚东急道：“你开什么玩笑？还不赶快把我的衣服拿出来。”
　　梁舒在电话中“嗤嗤”笑道：“对不起，我有点急事，今晚来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汤亚东对着话筒大声喊道：“你这个死丫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信不信明天我把你头给拧掉。”
　　梁舒慢条斯理的回答道：“是吗？我记得我手中还有几张你的写真照。你要敢乱来，我就贴到网上去。”
　　汤亚东瘫软到床上，声音低了八度：“好妹妹，快把衣服拿过来吧。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整我？”
　　梁舒气哼哼的说道：“你这个花脸狼，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边欺骗我，一边又去欺骗张兰。”
　　汤亚东苦笑道：“我哪里欺骗你了？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玩玩而已，谁也别当真吗？”
　　“可我当真了。大姑娘的身体是金枝玉叶，岂能随便让你占便宜？这次是警告一下你。要是以后你再敢拈花惹草，我就把照片传上网。再见！”
　　“等等，好妹妹，别挂呀……”
　　
　　 次日天港都市报报道了一则趣闻：市民苏女士向本报打来电话：说昨日夜11时许，她在滨海大道发现一上身赤裸，下身仅裹一短小浴巾的男子在海风中瑟瑟发抖。上前询问时，该男子自称是某学院的学生，正在深夜展示行为艺术。但苏女士判断，从该男子的年龄看，不象是学生。
　　
　　
　　4
　　维也纳乐队的音乐会大约在晚上11点结束。这个时候，汤亚东正好开始表演行为艺术。
　　崔海峰陪徐欣走出艺术剧院，望着车辆渐渐稀少的公路说：“我打辆车，送你回去吧。”
　　徐欣抬头看看清幽的夜空：“不急嘛，我们走走。今晚的音乐，你最喜欢哪首？”
　　崔海峰走了几步后说：“当然是《命运》。振奋，震撼，催人奋斗！”
　　徐欣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喜爱不同的音乐可以反映人不同的性格，象你这样的工作狂嘛，肯定是贝多芬的崇拜者。”
　　“哦，这么神奇？”崔海峰看了徐欣一眼，“那你呢？”
　　“我嘛，没你那么变态。属于热爱生活，享受生活的人，”她走着走着突然仰着头把双臂张开，好像在享受夜风的沐浴，“我喜欢圆舞曲——施特劳斯家族的。”
　　崔海峰摸摸脑袋：“看来我得加强生活方面的熏导，学会放松自己。”
　　“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崔海峰眼睛望着前方说：“没考虑太多，好好拿项目，争取成为一名市场高手。”
　　徐欣的眼睛却望着天上：“拿到项目又如何，又能体现人生的什么意义？象天讯压力这么大的公司，你年轻时还行，年纪大了就肯定吃不消。人啊，不光要看现在，还要考虑将来的长远大计。”
　　崔海峰走着走着将一块小石子踢开：“你的话，以前我还真没想过。你有什么建议？”
　　徐欣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崔海峰。她一双眼睛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深邃：“到联通来吧，压力比天讯少的多，收入却不一定低。你不必再整日烦心于争斗，可以有充分的时间享受生活。如果想来，我一定帮你搞定。”
　　崔海峰没有回答，默默摇了摇头。
　　徐欣笑道：“怎么，舍不得商务技术科的张兰？”
　　崔海峰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跟她没什么。”
　　“你呀，有时聪明有时糊涂，”徐欣指了指崔海峰的鼻子，“技术交流那天，我就看出来那个女孩子很喜欢你。你对她嘛，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不过我不在乎，我要和她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崔海峰大吃一惊，“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女朋友刚分手，暂时没有心情。”
　　徐欣望着崔海峰，眼神愈发咄咄逼人：“那正好可以用新的感情去治愈旧的伤疤。我有信心赢得你。因为我能带给你张兰所不能带给你的东西，那就是让你享受生活。”
　　崔海峰眼睛瞟瞟马路说：“我们叫辆的士吧。”
　　徐欣不再看他，抬头再次仰望夜空。忽然，她指着天上叫道：“看！流星！”
　　崔海峰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乐了：“这哪是流星，分明是飞机的尾灯嘛。”







第十章


1
2003年9月19日一大早，赵绍刚刚打开电脑，正要收邮件。突然经理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方卉缓缓走了进来。
赵绍刚连忙起身道：“方卉，你来了。找我有事吗？”
方卉的目光在赵绍刚身上停留了一刻，又游离于空中，显得有些恍惚。
“昨晚失眠了。”她揉了揉略略发青的眼眶，声音显得有些干涩。
看方卉身躯有些偏偏欲倒，赵绍刚忙上前将她扶住：“方卉，你别想那么多……如果身体不太好，今天可以休假。”
赵绍刚的双手就仿佛是两个电极，一接触到方卉的身体，电流就涌遍了她的全身。她只觉心中一暖，便不由自主的倒在了赵绍刚的怀中。
赵绍刚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发现姜溪鸣已走了进来。
他慌忙将方卉推开，低头不语，脸上早涨的通红。
姜溪鸣沉默了十余秒，而后用命令式的口气说：“方卉，我有事要向赵总汇报，请你马上出去。”
方卉冷笑道：“姜总的威风耍错了地方吧，这可是经理办公室。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我的汇报还没完，请你先出去等一会。”
在销售处，姜溪鸣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冒犯。她恨恨的说道：“真不要脸。有你这样一边搂抱，一边汇报吗？”
方卉嘲讽的一笑：“这就是我的魅力，赵总喜欢我，没办法。不象有些男人婆，一天到晚只会颐指气使狐假虎威争权夺利，别说赵总了，就连我都恶心的不行。”
若论精明干练，姜溪鸣当然略胜一畴。但耍起嘴皮子来，她哪里是方卉的对手。
方卉的话，每一句都仿似一枚重磅炸弹，将姜溪鸣炸的头晕脑花，两耳轰鸣。她自知不是对手，只好眼巴巴的望着赵绍刚，泪水也几乎下来了。
“够了，方卉！有你这么对领导说话的吗？你必须向姜总道歉！”一直沉默的赵绍刚以吼叫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方卉吃惊的望着赵绍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道歉就马上给我出去！”赵绍刚的第二句话仿佛五雷轰顶一般，将方卉炸了一个趔趄，她身躯摇晃了几下，终于没有跌倒。
“好……好……很好。”她自言自语的念念有词，忍住泪没有掉下来，快步走出了经理办公室。
赵绍刚回到办公椅做好，见姜溪鸣呆立不语，便道：“溪鸣，你不是有工作向我汇报吗？”
“师兄，你干的好事！”姜溪鸣瞪他一眼，自顾自的出去了。

方卉回到座位发了一阵呆，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居然是赵绍刚打来的：“方卉，刚才我只是做做样子给溪鸣看……我这是不得已……你可千万别生气。金鹏生那边，还是要麻烦你多跑跑，需要多少经费，你都可以向我提。”
方卉拿着手机，冷冷的说道：“赵经理，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我是公司的职员，你是公司的领导。我服从你的命令，以公司利益为重。今晚我就去约金鹏生。”

2
崔海峰一大早来到公司，惊喜的发现自己桌面上摆着一张生日贺卡。他恍然记起，原来今天9月19日是他的生日。今日一到，他就27岁了，青春的岁月溜的真快啊！
崔海峰将生日贺卡翻开，上面没有送卡人的署名，只写了一段话：“猪头：祝你生日快乐！”
会是谁送的呢？崔海峰挠挠头皮。销售处只有三人知道他的生日。其中两位是领导——赵绍刚、姜溪鸣。他们决不会在贺卡中称他是猪头。剩下一位就只有张兰了，难道是她？从这段话的内容看，只能是她！
时间:  2006-1-6 16:49
作者: jackyin0804

　想到这里，崔海峰向张兰的座位望了一望，她正坐在那里，不停的点击着鼠标，似乎还很忙。
崔海峰走到张兰身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
张兰看也不看他一眼，鼠标点击声“啪哩啪啦”响个不停。
“谢谢你的贺卡。”
张兰咳嗽一声，头依然没抬。
“干嘛呀？我不过嚷了一下，你就这么记恨！你要不说话，我就不走。”
“那随你。”张兰口中终于蹦出一句，不过仍没正眼看他。
“喂！今天是我生日，我请你喝咖啡，顺便答谢前期联通短信项目对我的支持。‘夜黑’咖啡厅，晚上八点半。”
张兰瞟他一眼：“没空！”
“太过分了，今天可是我生日！我等你，不见不散，”崔海峰也不等张兰回答，便向自己位置走去，“你一定会来的。”

3
于利杰到公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到赵绍刚办公室催要经费。
此次赵绍刚倒也爽快，一口答应先拨二十万，余下十万，视项目进展而定。
这个结果，于利杰勉强能够接受。人家赵绍刚毕竟是经理，一下子就把手中经费的一半交了出来，已属难得。再说了，剩下的十万他也没说不给，“视项目进展而定”就表示还有商量的余地。所以于利杰也就不好再咬住三十万不放，他找了几句漂亮话表示感谢，就从经理室退出来，向自己的副经理办公室走去。
进门后，于利杰惊异的发现刘名贵正坐在他的副经理宝座上，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
“这个位置坐着舒服吗？”
刘名贵大大咧咧的说：“舒服的要死，这可是一人之下，N人之上的宝座。以后于总当经理了，搬到赵绍刚办公室。这把椅子可要给我留着。”
于利杰哭笑不得：“我告诉你，世上最难当的就是第二把手。俗话道：伴君如伴虎。二把手离老虎最近，能不痛苦吗？”
刘名贵这才把于利杰的位置空出来，笑嘻嘻的说：“于总怎么能够把自己比作老虎？”
于利杰瞪他两眼，回到自己位置坐好：“我一再警告你，不要得意忘形。你这话要让赵绍刚听见，又不知会怎么想？以为我要抢班夺权了。”
刘名贵道：“于总当经理还不是迟早的事。”
于利杰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别整天胡思乱想，要脚踏实地多干工作。叫你多注意方卉……现在她情况如何？”
刘名贵道：“她今天好像情绪不好，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老发呆。”
于利杰微微笑道：“难怪赵绍刚一下子就批了一半经费给我，看来方卉那边出了点问题。”
刘名贵道：“我看方卉没什么问题，她不可能跟金鹏生有特殊关系。”
于利杰道：“那不见得，你凭什么下这样的结论？我可警告你，不要被这丫头给迷住了。”
刘名贵闷闷的冒出一句：“我是被她迷住了，这您又不是不知道。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我好歹跟您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于利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于利杰知道这小子只要傻劲一上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也不去和他多计较，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4
汤亚东上午没来上班，直到下午两点，才看到他咳嗽着，鼻涕流着，萎靡不振的出现在销售处。
自他进入销售处大门开始，张兰就一直捂嘴偷笑。倒是梁舒有些后怕，悄悄问张兰：“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要是他报复怎么办？”
张兰很有信心：“谅他不敢！小辫子抓在手里，他能不对你忌惮三分吗？接下来，我们要策划下一步的行动，让这个花花公子死心踏地爱上你。成功后，可不许出卖我。”
梁舒道：“好姐姐，怎么会呢……你又有何高招？”
张兰晃晃脑袋：“你附耳过来，姐姐我又一计了。”

张兰料的没错，汤亚东一下午都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梁舒这边。
第十一章


1
下班后，张兰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遛达，心中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夜黑”咖啡厅是去呢还是不去呢。如果去吧，自己明明说了没空，就这么赴约了，面子上岂不是很难堪。如果不去吧，可今天又的确是他的生日，一人一年也就一次生日，让崔海峰这么孤苦伶仃的坐在咖啡馆傻等一晚，似乎又太过分了。怎么办呢？张兰一时没了主意。
正左右为难间，迎面走来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她双手捧着一张托盘，托盘上放两只碗和一双筷子。一只碗里盛着米饭，一只碗里盛着丰盛的菜肴，正热碌碌的喷着白气。在和张兰错身而过时，她的托盘稍一倾斜，筷子就骨碌碌的滚落到地。
中年妇女本能的蹲了蹲，想腾出一只手去拾，又觉得难度太大，只得向张兰喊道：“姑娘，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吗？”
张兰很爽快的把筷子捡起，放回她的托盘，笑道：“大婶，您要是把饭菜用饭盒盛好，再用塑料袋一提，岂不省事？”
中年妇女略略欠身表示感谢：“谢谢你，小姑娘。可是我老公喜欢用碗筷，用饭盒，他会生气的。”
张兰道：“您对您老公可真好啊！”
中年妇女笑了笑：“没办法，老公脾气不好。昨天一点小事说了他两句，今天就赌气不回家吃饭……不多说了，这阵儿他一定饿坏了。”
中年妇女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在人群中穿梭而过的身影，不免触动了张兰的心事。她没有再往前走，站在原地望了一会车流不息的马路，而后向路旁的一家美发厅走去。

2
汤亚东刚从销售处出来，沿着大街没走几步，就发现有辆小面包车一直在后面缓缓的跟着他。他也没多在意，自顾自的走着。这面包车却突然加速开到他身边，“嘎”的一个急刹，然后车内猛的伸出四只手，象老鹰抓小鸡一般将汤亚东提进了车厢。
他正晕乎间，一把锋利的匕首已顶住他的胸膛：“哥们儿，识相点，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遇到抢劫了？俗话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妈的，这些倒霉事怎么尽让我摊上！

汤亚东稀里糊涂的被人按到座位上，折腾半天才发现，车上除他外，还有三个大汉，均戴着面具。一人开车，两人对付他。
他正患重感冒，身上软绵绵的没劲，被两人按住动弹不得。正欲张嘴呼救，就被一人狠狠揍了一拳：“别耍花招，这匕首可不长眼睛！”
完了，全完了，他兜内还揣着刚取的三千元钱，这下要大放血了！妈的，有卡我取那么钱干嘛？
谁来救我？汤亚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救星恰到好处的出现了，只听得梁舒一声大吼：“小毛贼，干什么？”
按住他的两人吓得手一哆嗦，匕首也收了回来。汤亚东乘机滚落下车。就在他落地的当儿，面包车风驰电掣的绝尘而去。
“汤亚东，你……你没事吧？”梁舒慌忙将汤亚东扶起。
“梁舒妹，如果不是你，我早没命了！”汤亚东将梁舒紧紧搂住，落下激动的泪水。


3
方卉下班后，收到赵绍刚发来的一则短信：“见金后，请了解接入网发标时间及决策流程。另，已拨20万资金给于，望跟踪资金流向。”
看完短信，她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拇指按动几下，拨通了金鹏生的电话：“金总吗？我是方卉，晚上有空吗？出来聊聊。”
金鹏生似乎在赶时间：“没问题！不过我有个饭局得马上去，晚些时候跟你联系。”
金鹏生挂断电话后随即驱车向吴志强家驶去。今天下午吴总告诉他，局长夫人要亲自下厨，请他去家中做客。
这令他既感荣幸又感诧异。在过去，他没少吃过吴总家的饭。但自从他荣登副局宝座后，工作繁忙，应酬又多，老领导那边就渐渐光顾的少了。
一路上，金鹏生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今天倒底是什么日子，老领导会突然请他吃饭？
吴志强家住滨海大道旁的海景花园。这座小区竣工于一九九八年，凭海而立，推窗可见蔚蓝的波涛和成群的海鸥。九八年，天港市政府将这座小区作为礼物，奖励给了天港一批有突出贡献的老专家。吴志强作为省里知名的通信元老，当然也在其中。
门是局长夫人罗慧芬开的。她与吴志强同岁，自从四年前办了提前退休，每天就练练太极拳，操持家务什么的，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吴志强也迎了过来，拉着金鹏生的手说：“鹏生，来来来，快就座。好久没和你喝酒了。”
屋里酒席早已摆好，他找了个下座入席，对吴志强道：“吴总，今天倒底是什么日子，您这么兴师动众？”
吴志强道：“没什么日子。”
“哦，”金鹏生满腹狐疑的应了一声，“嫂子，快来入席吧。”
罗慧芬道：“晚上小区的老姐妹们有活动。我早吃过了，这就要出门。你们聊吧。”
金鹏生正欲起身讲几句挽留话，却被吴志强按住：“鹏生，今天就咱哥俩聊聊，敞开聊，放开聊，不醉不归。”说完，给金鹏生满满斟了一杯。
金鹏生端起酒杯道：“那吴……兄，小弟先敬你一杯。”
“好，干杯。”吴志强一点也不含糊。
金鹏生杯酒下肚后，面上微微泛红，信口说道：“既是放开聊，这情景，我倒想起煮酒论英雄来。”
吴志强给金鹏生和自己又斟了一杯：“煮酒论英雄？我倒没想到。那你说说，天下谁是英雄？”
金鹏生再饮一杯道：“我是井底之蛙，移动、联通的人不熟悉，就说说咱电信和网通吧。这第一个英雄当数原海西电信的邹国疆邹老局长。这位老领导在任职的十三年期间，大刀阔斧勇于开拓，硬是把海西电信打造成了一艘超级巨舰。说句开玩笑的话，要不是这位老领导如此拼命，把电信搞得这么强，说不定咱网通的形势比现在还好点。只可惜……”
吴志强也将杯中之酒饮尽：“说邹总是英雄，我同意！这杯酒，就当是敬这位已故的老前辈吧。”
吴志强再想去拿酒瓶时，却被金鹏生抢过。他一边斟酒一边说：“第二位英雄，当数你吴志强吴老兄。”
吴志强摆手道：“我岂敢妄称英雄？”
金鹏生道：“当初电信南北分拆时，老兄本可选择留在海西电信舒舒服服的享受日子。但你却义无返顾的去了网通，走上二次创业的道路。当局长这一年来，恐怕头发白了不少吧？”
吴志强微笑道：“我到网通就成了英雄？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也到网通？为了当个英雄？”
金鹏生向吴志强举起酒杯：“我当初也是受到吴总的感召。想想，跟着吴总干，总没有错。”
吴志强哈哈笑道：“你小子也是个人才，41岁就当了副总经理，不简单啊。我41岁时，还只是个平庸的技术专家。”
金鹏生先将酒喝了：“吴总又谦虚了不是？首先，您41岁时可不是平庸的技术专家，而是邮电局优秀的中青年技术权威。那是1990年吧，要不是您向邹总既以民族大义慷慨成词又用技术参数耐心说服，局里哪敢用国内厂家的设备？我就佩服你这种敢吃螃蟹、敢为天下先的气概！其次，我这个副总经理还不是您吴总亲自提拔的，哪里值得骄傲？”
吴志强道：“咱俩这么说虽然有互相吹捧的嫌疑，但我还是想再说两句。提到敢吃螃蟹，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远的不说，就说那个NGN吧。所谓NGN，从字面上讲就是下一代网络。这下一代的网络你今年三月说搞就搞了，还搞得有声有色。什么IP电话，什么多媒体，什么SIP协议，新名词层出不穷，让人目不暇接。还有这次接入网，一下子就规划了100万，堪称大手笔！咱海西网通正处于创业阶段。你敢闯，很好！”说完也将酒饮了。
金鹏生又将酒满上，正欲再次劝酒。
“不急，三杯下肚，该吃点菜了，”吴志强夹了一条鲫鱼放进金鹏生碗里，“鹏生啊，咱两哥们认识有十三年了吧。”
金鹏生点头道：“是1990年，在夜校。那时您是讲课的老师，我是听课的学生。”
吴志强道：“别谈什么老师，学生。那次夜校，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深厚的技术功底，忘我的学习态度，入木三分的分析能力……”
金鹏生道：“后来吴总将我从区邮电局直接调到省邮电局，就是因为那次夜校吧。”
吴志强笑道：“我记得海西省邮电局最先上程控交换机的是天港市局，在天港市局中最先上的又是你们海滨区分局。说起来，你还是海西省最早玩转程控交换机的人。我也不是没有私心，当时我身边就缺一个象你这样的交换机高手。那年代，程控交换机七国八制，什么NEC，什么朗讯、北电，要一一学来，岂不啥事儿都别干了？”
金鹏生叹道：“后来去网通，吴总第一个点的将就是我。我今天这个副总，说起来还是从1990年开始的。那一年是我事业的起点，却又是我最不堪回首的一年，我的妻子因为……不说了，人生真是祸福难测！”
吴志强道：“弟妹的事情肯定开销不小，你若有困难，直管向我提……不要硬撑。”
金鹏生摆摆手：“兄长不必担心……我这边……”
吴志强举杯道：“来来来，喝酒。喝完这杯酒，跟你说件事儿。”
金鹏生也举杯道：“好，有事尽管吩咐。”
吴志强将酒饮尽，眼望着金鹏生：“维通公司的穆总今天要送我们一辆车，被我当场拒绝了。为什么？这是敏感时期！虽然冠冕堂皇说是公司行为，但谁都知道他们选择这个时候送意味着什么。我们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下，这大概不算违反原则。但吃人口短，拿人手软，评标时，心里面或多或少觉得欠维通什么，打起分来就有偏差了。这对其他厂家不公平。再严重点，影响评标结果公正，受害者还是我们自己。你说对不对？”
金鹏生默默点点头，又为吴志强和自己斟了一杯。
吴志强继续说道：“所以说，作为管理干部，特别是作为处于创业时期的海西网通的管理干部，更要严格要求自己。否则就是失职！就是犯法！就是对不起哪些充满希望，充满斗志，义无返顾跟我们一起到网通创业的兄弟姐妹们！”
金鹏生听得暗暗心惊：这位老兄怎么突然讲起这个？
吴志强说得激动，将杯中酒一口干下还不过瘾，又接着连饮了三杯。
他正要再往杯中倒酒时，金鹏生连忙阻拦：“吴总……您……慢点喝！”
吴志强的脸已经因为酒劲而变得通红，他执拗的将金鹏生的手推开，舌头略有点发麻：“今天……喝，喝高兴。你……别拦我。”
金鹏生只得举杯道：“那好，我也喝！喝！”
“来呀，”吴志强站起来，左手端着酒，右手拍着金鹏生的肩膀，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这位老部下，“鹏生……你……跟我好多年了，能有今天的成绩，是你靠真本事拼来的……不容易！话……只能说到这里……不能……再说下去了。这么多年……你支撑着弟妹的医药费……不容易！做兄长的惭愧，一直……都没能帮助你们什么。这五万元……是我和你嫂子的积蓄，先……借给你。”说完，他右手缩回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存折，就往金鹏生手里塞。
金鹏生大惊失色，方始明白吴志强为何突然请他吃饭的原因。他知此兄素来沉稳，非有突变不会出此言语。难道……他已听到什么风声？想到这里，冷汗已如雨下，手也哆嗦起来。酒杯不觉间滑落到地面，“啪”的一声，变为了无数的碎玻璃，与晶莹的水珠混在一起，溅出一朵灿烂的银花。
“吴总，您……倒底听到些……什么？”
吴志强无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重要的……不是我听到……什么，是……你……做了什么？”
“吴总……倒底出了什么事？”金鹏生望着吴志强血红的眼睛，想从中找出答案，“您……您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就……告诉我吧。”
吴志强将存折塞到金鹏生手中，说：“这段时间，你……先去学习一下吧。”
吴志强这句话既含糊又清楚。透过此话，金鹏生已洞悉了其中深深的危机。他自然知道，一旦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揭掉，他就将自此跌入无底的万丈深渊。逃！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逃！可往哪里逃？逃的掉吗？连吴志强都闻到风声了，只怕他们早已采取了控制措施。就算逃掉了，不省人事的老婆怎么办？读书的儿子又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谁来尽人夫人父的责任？山雨欲来风满楼！恍惚间，他仿佛觉得屋内的空气正在变冷、收缩、凝固，最终化成一整块巨大的透明琥珀，而他金鹏生则是琥珀中那只欲进不得欲退不能的金色甲虫。
不！他要面对！他必须要面对！青灯苦读的日子他面对过！被打入冷宫的日子他面对过！国外厂商复杂的技术设备他面对过！创业初期，强大的竞争对手他面对过！这些磨难，这些考验，他金鹏生不都是挺过来了吗？虽然他贪来的钱全花到妻子身上，但他毕竟是贪了，大错已经铸成了。他金鹏生是不是条汉子？是！是就要面对！
他借着酒劲拍案而起：“我……不去什么……学习。你……你让我把这次接入网搞完。我金鹏生……倒……也要倒在沙场上。”说完，双手抱起酒瓶，对准瓶口，“咕嘟咕嘟”的狂饮起来。


4
张兰一进美发厅，迎宾的小姐就凑了过来：“美女，你好！要做发型还是护理？”
张兰并不急于回答，她笑眯眯的在店内东张西望一番，指着一副招贴画说：“给我做那种发型。”
迎宾小姐傻了一下，用一种疑惑的表情望着坐沙发上的一位金发小伙。
那小伙子站了起来，走路说话三分象男人七分倒象女人：“哎哟姐姐，那种发型太老气，不适合你。”
张兰却道：“我就喜欢那种造型。告诉你，我今晚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约会，成熟一点才有女人味嘛。”
迎宾小姐道：“可是美女，我们没有那种颜色的……”
金发小伙慌忙阻止迎宾小姐继续发言：“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不过要成熟并不一定非做那种造型不可。我来给你设计。”
张兰歪着头望着他道：“你行吗？”
小伙子扭动了一下蛇一般的腰身：“姐姐太小看人了，人家都做了六年了。请入座。”
“先等一下，”张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是‘圣月’蛋糕店吗？我定做一个生日蛋糕……水果那种。哦，哦，行，行。写什么呀……就写‘猪头生日快乐’吧……不是……不是朱红色的‘朱’，是猪八戒的‘猪’。最好用巧克力什么的做个真的猪头出来。好的，好的，行，行，价钱没问题，我可警告你，包装一定要最精美的！八点钟我来取。记住，八点！到时没做好我可不给钱。”
“姐姐，猪头是谁呀？”金发小伙子在一旁听得疑惑。
张兰白他一眼：“废话那么多干嘛？赶快把我搞得成熟点，否则……有你好看！还有……要多长时间？”
“需要一点时间，但不会太久。姐姐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好了我就叫你。”
别说，还真有点困。张兰伸个懒腰，眼皮搭拉下来，晕晕糊糊的进了梦乡。恍惚中，好像已经在和崔海峰一起共吃蛋糕，共饮咖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小伙子唤醒过来。
“姐姐怎么样？看看镜中的你成不成熟？”
张兰望着镜中喊道：“天啦！这是我吗？”
小伙子和迎宾小姐均道：“真的好漂亮！”
“胡说！”张兰气得满脸通红，“比我原来的发型还显得幼稚！”
小伙子道：“不会啊，我觉得挺成熟。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可以帮你重新再做一次。”
张兰看了一下表，惊叫道：“天啦！八点零五分了！”

5
八点三十分，崔海峰准时到达了咖啡厅。
同张兰搭档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来，他们一起加班，一起策划，一起竞标，一起研究，一起争论，一起交流。项目，不，是通信市场早把他俩的命运严丝合缝的扣到了一起。让他俩随着市场的起伏，公司的成败而一起狂喜，一起悲哀。
通过两年来亲密无间的合作，张兰在崔海峰的心中占据了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这一点，崔海峰自己非常清楚。他实在不能够缺少她，否则他会很不习惯。就像一个用惯筷子的中国人突然要使用刀叉那样不习惯。所以有时候崔海峰会情不自禁的对张兰说：“我不能没有你！”
不过他也知道，他和张兰之间并非恋人关系，而是那种生死与共的战友关系——为着共同的理想而一起奋斗。因此，他希望张兰只关注他的工作而不要干涉他的生活，特别是私生活。
但是像“我不能没有你！”之类的话实在太具有诱惑力，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了。张兰没他这么善于理性思维，经常会因为这类话兴奋不已，不由自主的冒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出来。比如她此次不理崔海峰，实在不象是战友之间闹别扭，更象是一个女子在和恋人赌气撒娇。
这大概就是两人矛盾的内在原因吧。

崔海峰坐在沙发上，正寻思着这张兰倒底会不会来，如果来了该如何道歉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梁舒的声音：“海峰，我在‘大排档’吃宵夜，你快过来吧。”
崔海峰道：“我的大小姐，现在才八点四十多，你吃什么宵夜？我已经约了人了。”
梁舒似乎有些焦急：“我有急事告诉你，快过来吧。”
崔海峰道：“什么事啊？电话里不能说？”
梁舒道：“电话里说不清楚，真的有急事！联通彩铃平台要招标了！过来我们当面说。”
联通彩铃平台果然要招标了！自从海西移动七月上彩铃平台，用户反应火爆后，崔海峰就料定海西联通断不会坐视不理。这可是一个大市场！彩铃不象短信，主叫用户听到的歌曲实际上就是一条实实在在的话路，这相当耗费系统资源。因此，一旦进入市场，扩容指日可待。那时候，就是用日进斗金这样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公司的收益！
想到这里，崔海峰就像一个急于立功杀敌的士兵听到了冲锋号角，体内一腔热血“唰”
的奔涌起来。
他抑制不住渴望战斗的冲动，起身就往外走。到咖啡厅门口略停了一下，想起张兰，万一她来了怎么办？崔海峰瞄瞄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八点五十。也许她还在生气，不会来了……算了，不管怎样，给她发条短信吧，把取消约会的事情告诉她。

张兰从美发厅跑出来后，又慌慌张张去蛋糕店取蛋糕。蛋糕店主还挺尽责，除了写上“猪头生日快乐”之外，还真用巧克力做了一只可爱的猪头。
此时已八点半，糟糕！迟到了！张兰来不及仔细欣赏猪头，匆匆叫了辆的士往‘夜黑’咖啡厅驶去。不幸的很，离‘夜黑’还有几条街时，路就被堵得死死的，出租车五分钟没移动五米。她哪里坐得住，心急如焚的跳下车，提着蛋糕就开跑。没跑出几步，短信息声音响了。
读罢短信，张兰重重“嘘”了一声。约会取消，不必再急着赶时间了，她原本绷紧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只是这一盒……包装精美的水果蛋糕如何处理？寿星不辞而别，这生日的蛋糕又该为谁庆贺？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路边，就像一艘没有了指南针的小船，在茫茫大海中团团打转，完全迷失了方向。
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提醒了她：此时还未吃晚饭。
张兰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把蛋糕包装撕开，将可爱的猪头猛的拔下，塞进嘴里狠狠的啃了起来。

6
约九点二十，崔海峰赶到了“大排档”。
徐欣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啃着香辣兔头，一边笑盈盈的向他招手。
“啃的真起劲。快说说彩铃平台的事情吧。”崔海峰在她对面坐下。
徐欣瞪他一眼：“急什么？我还没啃完。你要不要来一个？”
崔海峰道：“这兔头有什么好啃的，又没什么肉？”
徐欣道：“说你不懂生活吧。这香辣兔头可是四川名小吃，先用十三香卤制而成，再加入辣料，又香又辣又过瘾！来，尝一个。”
崔海峰试着啃了一口，不由赞道：“还真不错！”
徐欣道：“别馋着了！老板，再来一打烤生耗。”
崔海峰道：“这又是什么东东？”
徐欣道：“这是广东名小吃。将生耗盛于壳内，加入椰汁蒜茸，再放到火上炙烤而成。吃起来又鲜又嫩，你若觉不够刺激，还可以添加辣椒粉。”
崔海峰用竹签挑出一个，牙一咬，一不留神浓浓的汁水喷了出来：“好烫！好鲜！真是美味！”
徐欣笑道：“慢点吃。你如果跟着本姑娘混，保管让你品尽天下美味……这是武汉鸭脖子，这是南京的鸭血粉丝汤，这是……”
满桌的美食确实把崔海峰搞花了眼，不过他倒底惦记着工作，心思不在这上面：“快说说彩铃平台的事情吧，别卖关子了。”
徐欣道：“算了，跟你这样的工作狂没有共同语言。彩铃平台要招标的事情不是昨天就通知你们姜溪鸣姜总了吗？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知情。”
崔海峰摇头道：“今天没听姜总提起呀。”
徐欣道：“你们天讯效率真低！人家维通今天就组织了技术交流，先拔头筹啰！”
崔海峰惊道：“他们动作这么快！”
徐欣道：“可不是。还好，你有本姑娘关心。投资六千万……还有，你摸摸我的提包里，有一个优盘，维通的交流胶片就在里面。拿回去仔细研究吧！”
崔海峰不由心中一暖：“你为什么总要帮我？”
徐欣“嗤”了一下：“这问题还要问？本姑娘看上你了呗！你现在多出点成绩，有利于以后到联通的待遇……来联通的事情，你考虑的怎样？”






第十二章


1
次日9月20日是星期六，本属法定节假日，不过维通和天讯都照常加班。
崔海峰上班后，惊奇的发现张兰做了一个古怪的发型，便凑到她座位旁调侃道：“好搞笑的发型？”
昨晚张兰算是彻底伤透心了。她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崔海峰，端起水杯就往三米外的自动饮水机走去。
坐一旁的梁舒乘张兰低头接水这阵儿，咬住崔海峰的耳朵悄悄道：“昨天她做了发型，又买了蛋糕去咖啡店找你，结果你……”
崔海峰用手一拍脑门：“我的老天！”
他清楚张兰的脾气，今天上午想要跟她凑近乎是肯定没戏了。对了，下个月不正是她生日吗？到时找个机会补救吧。
于是他低着头，过街老鼠似的从正在接水的张兰身边一窜而过，溜到了姜溪鸣身边：“姜总，关于联通彩铃平台项目……想跟你协商一下。”
闻听此言，姜溪鸣懊恼不已拍了一下桌子：“昨天一早本来就想向赵总汇报，因为那事居然忘了……”
崔海峰道：“什么事？”
姜溪鸣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去问赵总吧……对了，你赶快把项目情况去给赵总汇报一下。”
崔海峰道：“好，咱们一起去吧。”
姜溪鸣摆手道：“我不去！你去！”
崔海峰好生奇怪：往常一说起要向赵总汇报工作，姜溪鸣总是跑得比谁都快。她今天是怎么了，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崔海峰带着满腹疑惑进了经理办公室，发现赵绍刚正对着墙壁发呆。
“赵总，有事情向你汇报……赵总！赵总！”
赵绍刚如同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哦，是海峰。什么事？”
“联通彩铃平台的事情，局方要招标了。”
赵绍刚又“哦”了一声。
崔海峰道：“我昨晚得到了维通的交流胶片。”
赵绍刚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崔海峰看了看赵绍刚，小心翼翼的说：“我发现从彩铃平台容量指标而言，这次他们比我们要高15％……”
赵绍刚总算提起点精神：“高15％？两家设备的彩铃平台不都由放音板组成的吗？我记得每块音板的容量是一样的吧？”
崔海峰道：“对于并发彩铃路数来说，音板容量都是一样。但是对于每秒处理次数，也就是CAPS来说，他们要高15％。”
赵绍刚又“哦”了一声：“这样，你去找产品线的技术专家讨论吧。”
崔海峰大为奇怪：今天这个赵总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项目他一点不关心。那个姜总也是，干脆不露面。莫非他俩在闹矛盾？

2
赵绍刚倒不是为了姜溪鸣而发楞。
在崔海峰之前，于利杰和方卉都先后向他汇报了工作。
于利杰最早来，说昨晚十点请金鹏生泡澡。金局泡的好不痛快，一口答应接入网项目绝对帮忙。当然，二十万已经送出去了。而且何时送，怎么送，金鹏生有什么反应等细节于利杰都描绘的活灵活现，让赵绍刚身临其境得仿佛自己就是金鹏生一样。接下来就是很实际的话题：现在弹药耗尽，请赵总再拨十万。
于利杰出去没几分钟，方卉就进来。说昨晚约金鹏生喝茶。金局聊的天花乱坠，甚至许诺接入网项目非天讯莫属。但现在缺乏弹药，请赵总先拨十万。
赵绍刚乍一听，还真有点四面开花，捷报频传的感觉。
可仔细一想，又似乎有点不大对劲，说他金鹏生两个厂家都吃倒有可能。但怎么会在同一个厂家中吃了一个业务员又吃另一个业务员？这样的吃法他还闻所未闻！
赵绍刚就有点糊涂了，问方卉：“几点约的金鹏生？”
方卉答道：“大概十点吧。”
“你确定？”
“当然确定！”
“于利杰在场吗？”
“于利杰怎么可能在场？”
这就怪了！
难道金鹏生用把西瓜刀将自己砍为两半，一半接待于利杰，一半关照方卉？
不！于利杰与方卉必有一人说假话！
可于利杰与方卉他应该相信谁？
如果在几天之前，他毫无疑问更相信方卉。但经过前晚和昨天早上的事情之后，他就有些把不稳了。事情之前，方卉尚有些犹豫不决，事情之后，不仅没有再抵触，反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积极多了，还一口就要十万元。变得也太快了吧！女人心，海底针哪！
也许，两人都在说假话！这是最坏的情况，但并非没有可能！难道两人都在欺骗他？谎报军情，借机牟取私利？
接入网项目开标在即，怎么能够出现这种事情？这岂不是会要了他赵绍刚的一条既不太老也不太小的命？
他当然没敢同意方卉的拨款要求，只支支吾吾的应承了几声，就将方卉打发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崔海峰进来汇报彩铃平台的事宜。
可以理解赵绍刚为何对崔海峰心不在焉。接入网项目成败将直接关系到他的去留，这可是火烧眉毛的头等大事！也许彩铃平台很重要，但相对还不急，先让姜溪鸣、崔海峰他们折腾去吧。

待崔海峰出门后，赵绍刚又望着墙壁发呆。项目运作到现在怎么会是这样的状况？他心里怎么连一点底也没有？
通讯市场空前的惨烈血腥，早已让赵绍刚彻底摈弃了“侥幸”二字。他深知，如果战前不能胸有成竹就意味着战斗中必然惨败。这几乎是铁一般的规律，特别是面对象维通公司穆骆这样强大的对手。
提到穆骆，他不禁又倒吸了口冷气。他跟这位老对手有过多次对决，这家伙实在太厉害：老练、狠辣、足智多谋却又异常冷静！据说他二十五岁即成为西北某省的销售经理，在争夺该省价值一个亿的程控交换机项目中一战成名。之后，走马似的在西北五省征战，居然打遍西北无敌手。就仿佛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旌旗所指，天讯的销售经理们纷纷落马，黯然退职，成为英雄故事中那些饮恨沙场的殉葬品。
如今穆骆到海西省来了。莫非他赵绍刚也要成为这位维通海西主帅的又一个牺牲品？难道诺大一个天港销售处就没一个人能够挽狂澜于即倒？
不，还有人！在联通短信项目中，崔海峰不是干净利落的打赢了那场战斗吗？而且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优势在哪里，劣势在哪里。如何发挥优势，如何补救劣势。如何抓局方的心理，如何抓对手的心理。项目的进展被他算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次大战，为什么不用他？
赵绍刚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项目中第一个错误就是用人失当。前期用于利杰是因为不得不用。为什么不得不用？是因为当时在网通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至于于利杰本人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拿下项目，他没有底，只好赌一把。说到底，这个“赌”字本身就带有很大的侥幸色彩。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补救措施，派出方卉秘访金鹏生就是另一步棋。但是他又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忽略了女人的心理，特别是一个一直爱慕着他的女人的心理。
赵绍刚估计，如果于利杰骗他，可能是因为被猜疑。而方卉骗他，则纯粹是报复，一个被所爱的男人抛弃了的女人的报复。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无法信任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项目到了今天这个关键地步，他不可能再把希望寄托到两个不被信任的人身上了。
赵绍刚又回忆了一遍崔海峰在联通的运作过程，不免感慨自己还犯了另一个错误。一个比用人失当还要严重十倍的战略错误！
他记得曾在会议上说过一句话：“不要以为做关系就是陪吃陪喝”。
“陪吃陪喝”的潜台词就是用金钱和其他物质利益“搞定”一个人，期望这个人违背原则，进而在招标过程中助一臂之力。这是于利杰的惯用手段，但不幸的是，他自己也跟着于利杰的思路坠身其中。但是人这种生物实在太不可靠！你可以搞定他，别人也可以搞定他，这倒罢了。更重要的是，不论是联通还是网通，在招标过程中都越来越多的采用集体决策的方式。这种方式，已经把人的因素减到了最小程度。可见，把宝押到某一个人身上的这种思路实在太冒险了！一旦此人靠不住或帮不上忙，项目就全完了！
这种老一套的思路，在通讯市场彻底过时了！
为今之计，就是要组织反扑！对，用崔海峰的全盘思路来组织反扑！马上反扑！

他正要拿起电话，电话铃却先响了，是方卉打来的：“赵总，我昨晚真约了金鹏生。于利杰根本没有见到金总，他在说谎。金总说，需要十万元就可办成项目，真的！”
赵绍刚冷冷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必再去约金鹏生，我有新的打算。”

挂断电话后，他匆忙拨通姜溪鸣的号码：“是溪鸣吗？你叫上崔海峰，马上到我的房间来一下。哎呀，都生死攸关了，你就别再生我气，行不行？”

3
崔海峰感到有些突然：“什么？让我策划接入网项目？我前期没有跟踪啊……很多地方都不熟。”
赵绍刚道：“没关系，你大胆的想，大胆的做。接入网项目作为一个电信项目肯定也是符合电信市场运作规律的。我看，跟你在联通运作的其他项目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一定能行！”
姜溪鸣道：“要不……把于利杰他们也叫进来？”
赵绍刚摆手道：“不叫了，不叫了，就咱们商量。”
姜溪鸣仔细观察了一下赵绍刚脸上的表情，看他急着这样，气不免也消了。噗嗤一笑：“我和海峰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们商量什么呀？商务技术科的罗月月她们总该叫进来吧。”

不一会，罗月月和梁舒进来了。
赵绍刚道：“罗月月，你把接入网的情况给溪鸣和海峰介绍一下。”
罗月月有些奇怪：联通科的姜溪鸣和崔海峰怎么插手网通的事情，莫非于利杰……
望着罗月月惊异的神色，赵绍刚不禁拍案道：“哎呀，你想什么呢？赶快说，都急死人了。”
罗月月连忙说：“行，行。由于接入网已经成熟应用多年，所以我们和维通差别不大……”
赵绍刚打断道：“不大是多少，有没有量化的指标？项目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允许出现‘不大’、‘差不多’、‘应该’这样的词语，你是怎么干工作的？”
看罗月月傻在那里下不了台，姜溪鸣赶紧打圆场：“罗总的意思是，两个厂家在技术方面都不会有文章可做，重点应该……不……肯定是商务。”她意识到“应该”二字又犯了赵绍刚的忌讳，中途改口成“肯定”。说完了，自己忍不住偷偷笑了一声。
罗月月点头道：“对，是商务，是商务。”
赵绍刚也觉察到自己有些急躁，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商务有什么建议，我记得前期口头向局方报了一次价，150元每线吧。”
“可是……”罗月月话说了一半，不敢再讲下去。
“可是什么？”
梁舒鼓起勇气道：“可是公司和产品事业部都不同意这个价格，要求必须报到220元以上。”
“什么？220元以上？”赵绍刚拍案而起，指着罗月月和梁舒道，“150元的价我已经向局方报出去了！你们是怎么跟公司协调的？这不是拆我的台吗？”
姜溪鸣插口道：“这也不全怪罗总和小梁。价格这么大的事她们哪里做得了主？反正最终价格又没报给局方，你这个当经理的再协调一下不就成了？”说完，给罗月月和梁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出去。
赵绍刚无力的坐回座位，象望着救命稻草一样的望着崔海峰：“海峰，你有什么建议？”
崔海峰见赵绍刚急成这个样子，心中老大不忍。但他确实对此项目很陌生，胸中没有成算。不过面对赵绍刚期盼的目光，又不好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道：“技术虽然大家差不多，但总有一些细小的差别，还是应该请产品事业部的专家去宣传一下。然而，我也认为影响此次项目成败的主要因素是价格……这次跟上次短信项目不同，属于战略布点，维通一定会疯狂大打价格牌，我们必须要有充足的准备……既是布点项目，公司就应该有商量的余地，所以请赵总赶快去申请低价政策……”
说到这里，崔海峰自己也觉此番言语缺乏新意，似乎跟罗月月的观点没有太大差别。
赵绍刚却眼中放出光芒：“对呀！这是战略布点项目！赶快邀请公司领导参加视频会议！”

可能赵绍刚有些过于敏感，其实赵绍刚的对手穆骆此刻也并不轻松，他也正为价格一事发愁。应该说，两人尚在同一起跑线上。

4
方卉从赵绍刚办公室出来后，感到纳闷。为何赵绍刚会问于利杰是否在场？他应该清楚：我怎么可能会在约金鹏生时把于利杰叫上？
此时，方卉开始回想起昨晚见到金鹏生的情景：
昨夜大概十点，她接到了金鹏生的电话，说他现在东汇酒店1305房间，要她马上过去。
她非常犹豫，不过一想到赵绍刚对她的恳求，想到一旦此项目失败他就会离职，心软了，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推开房门，一股熏天的酒气迎面扑来。只见金鹏生坐在地上，斜靠着床沿，正一口接一口的狂饮着啤酒。他的身边，至少还堆了五个空易拉罐瓶。
“金总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喝闷酒？”
金鹏生用红红的眼睛望她一眼，随手扔给她一瓶：“喝！”
方卉道：“我喝了酒头就晕！”
金鹏生狠狠的瞪着她：“喝！”
方卉只得拉开罐子陪着他喝了起来。喝完后，金鹏生又扔给她一瓶……就这样，金鹏生也不和她多说话，只是不停的逼她喝酒。
方卉连下四罐后，脸色已是艳如桃花：“金总，我……实在喝不下去了……你叫我来，要……要告诉我什么？”
金鹏生又饮了一口酒，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如果……我不是副局长了，今晚你会来吗？”
方卉已有七分醉意：“当然……不会。”
金鹏生点头道：“你能说……实话，很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方卉道：“当然……是想项目中标。”
金鹏生道：“项目中标，对……对你有何好处？”
方卉道：“项目丢标……赵总……就会丢官。”
金鹏生道：“是……赵绍刚叫你来的？”
方卉道：“是的。”
金鹏生道：“你……为什么要为他卖命？”
方卉突然哈哈大笑道：“告诉……告诉你个秘密，我非常……非常爱他。”
金鹏生也哈哈大笑道：“你……非常……非常爱的人居然叫你来施……来施美人计，可笑啊！”
方卉的笑容凝固了，瞬间就变成了哭。
金鹏生拍着她的肩膀道：“莫哭，莫哭。这个人不……不值得……你爱。我金鹏生虽然……虽然是贪官，却……有情有义，我妻子……卧床十三年，却……却始终不弃。”说到这里，他的泪水不禁也下来了。
方卉止住哭：“金总，您……您叫我来，就是……就是说这个吗？”
金鹏生摇摇头：“我……我想让你……让你做道选择题。”
“选择题？”
金鹏生眼睛望着方卉：“比方说，如果……你给我十万，我帮你争取这个项目……”
“真的？”
“我没说完……我的选择题是：A、你……留下来陪我一晚，不光十万元……归你，而且……我还是帮你争取项目；B、咱俩什么事……也不发生，我帮你争取项目，但十万元……归我。”
方卉摇了摇头：“金总说什么……我……不明白。”
“意思就是，用十万元……买你一个晚上。”
方卉总算明白了，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金总，我……一定把十万元……给你。”
金鹏生也不阻拦，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样的……可惜你……错看上了赵绍刚。”
方卉走到门口又问了一句：“如果给你十万，真……真能……争取到项目吗？”
金鹏生笑而不答。他虽然酒喝得多，但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恐怕给他一千万，也办不成事情了。

今天上午，方卉当然没有对赵绍刚讲是在酒店房间见的金鹏生，改口说是喝茶，反正也无关大局。只是，赵绍刚怎么会问于利杰在不在场呢？难道，于利杰在赵绍刚面前说了什么？
她见刘名贵正坐在位置上，便走上前去拍他一下：“名贵哥哥，在忙什么？老天！你在上黄色网站！”
刘名贵面色大窘：“方卉妹妹，你声音小点行么？被赵总听见，要罚我款了。”
方卉哼了一声：“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尽看这些污七八糟的网站。”
刘名贵道：“我的好妹妹，我只是好奇……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吧。”
方卉道：“要我原谅你，除非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昨晚于利杰在干些什么？”
刘名贵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问这个呀。于总昨晚做金鹏生的关系去了，听说又请洗澡，又送了二十万，项目基本搞定了。”
“哦？什么时间？”
“十点左右吧。”
“你确定？”
“确定，于总亲口告诉我的。今天一早，他还向赵总汇报了呢！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方卉终于明白了，难怪赵绍刚会问于利杰是否在场，原来是于利杰搞的鬼。

她走到门外一个无人的角落，用手机拨通了赵绍刚的电话，低声说道：“赵总，我昨晚真约了金鹏生。于利杰根本没有见到金总，他在说谎。金总说，需要十万元就可办成项目，真的！”
赵绍刚的回音却有些冷淡：“行了，我知道了。你不必再去约金鹏生，我有新的打算。”
电话挂断良久，方卉还呆呆的站着，不明白赵绍刚为何要如此对待她的一片苦心。是因为相信于利杰不相信她，还是因为舍不得这十万元钱？她不明白。
罢了，他既然不相信我，又何苦这么用心的帮他！





第十三章

1
2003年10月8日，也就是国庆刚过的第一天。让通讯设备制造商们望眼欲穿的海西网通接入网项目终于开标了。这个标的归属，将直接决定天讯和维通两个销售处最高掌权者赵绍刚和穆骆的命运。他们两人中，有一个人肯定将在招标结束后离开经理岗位。
在9月30日之前，评标委员会已经让两个厂家对各自设备进行了技术澄清。国庆期间，评标委员会根据两厂家技术应标情况核出了最后的技术分排名：维通公司94分，天讯公司 93.5分。
由于两厂家技术上相差不大，因此价格将成为决定胜负的最后因素。
关键的价格标，就在10月8日这一天揭晓。

天讯公司赵绍刚一行，维通公司穆骆一行均提前到达开标会场。到9：30分，项目总牵头金鹏生将宣读竞标结果。
让人期待又让人紧张的一刻终于来临！最后的决战就此打响！

网通副总金鹏生读标的声音虽有些干涩但却异常有力，这是他最后一次主持开标了。实际上，在此之前，项目早已由计划建设部主任高云接手，他金鹏生今天的宣言不过只是一种形式。但他却异常珍惜这次宣言，这不仅是开标宣言，也是他的告别宣言。因为今天一过，他将永远的退出通信舞台。
“我宣布，两家厂家报价：维通公司200元/线，天讯公司180元/线……”

赵绍刚大大松了口气，看来这几天针对公司的协调工作没有白做，180元/线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得的成果。虽然比口头承诺的150元/线要高，但毕竟比维通低了20元。从价格而言，他已经胜利了。难道，这次异常惨烈的接入网竞标就这么轻易划上句号？
穆骆却感慨良多，不免回忆起9月20日星期六的那次视频会议来。

2
2003年9月20日星期六早上9：30分，维通天港销售处经理穆骆与经理助理梁荠一起来到会议室，参加由他发起的三方视频会议。
今天参与会议的另外两方可不是等闲之辈。一方由维通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汪震海、高级副总裁兼营销事业部总经理王思跃组成，一方由高级副总裁兼产品事业部总经理严开敏、接入网产品线总经理邓杰魁组成。
今天，这些维通公司最高层的巨头们，将就海西网通接入网应标事宜达成最后的意见。
穆骆拿起视频会议的话筒问道：“汪总听到了吗？”
“听到了。”
“严总听到了吗？”
“听到了。”
“请汪总先讲两句。”
董事长汪震海在电视里笑着摆摆手：“形式的东西就不要了，小穆，你直接说吧。”
“好，”穆骆深吸一口气道，“今天，我先把项目情况给各位领导作一个汇报，然后把我的想法做一个澄清。海西网通的情况各位领导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是自去年他们通信公司成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布设接入网，范围将覆盖全省所有地市。所以，如果拿下这个标，就意味着拿下了整个海西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就接入网设备而言，走到今天，应该说厂家之间技术差别已经很小了。这一点不光海西网通甚至业界已达成了共识。所以，我们只能在商务上面做文章。关于商务策略，我准备了三套方案。第一套方案，每线报价150元/线，海西网通首付百分之二十，余款在三年内付清……”
接入网产品线总经理邓杰魁拿过话筒说：“我反对。接入网在其他省份卖价在二百多到三百元不等，你们没有权力在海西省擅自降价，这会破坏我们在全国的报价策略！”
穆骆道：“邓总，150元/价是天讯先口头报出来的，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这个价格事先同王总有过沟通……”
邓杰魁再想说什么，却被产品事业部总经理严开敏打断：“小穆，你接着说。”
穆骆道：“第二套方案是每线报价100元，首付百分之三十，余款分三年付清……”
邓杰魁耐不住了：“100元已经低于成本价，这还未计算员工软件成本，产品线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你总不能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吧？”
严开敏也道：“这个价格值得斟酌，我个人也不同意。”
穆骆道：“不错，100元的价格已经接近甚至低于我们的成本。但是应该看到，100万线对于一个省通信公司来说，肯定是微不足道的，我司可以在后期扩容中收回成本。”
营销事业部总经理王思跃道：“这个问题我跟小穆商量过。我们可以先同海西网通签一份150元/线的框架，但在此次一期工程的100万线上打一个六六折，100元/线先卖给网通。后期则按照150元/线的价格执行。”
邓杰魁拍案道：“那也不行，这么搞产品线断不会派人支持！”
一直未发言的董事长汪震海道：“小穆，你不是说有三套方案吗？第三套呢？”
穆骆道：“行，我谈谈第三套方案。海西网通目前最大的困难在于资金链，如果我们能够帮助其解决资金链的问题，其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所以第三套方案就是融资。”
“哦，融资？”汪震海道，“你快说说看，怎么个融法？”
穆骆道：“我司出面担保，海西网通向商业银行贷款1.5个亿，然后以150元每线价购买我司设备，待其从市场盈利后，分五年偿还银行。这对于网通来说，等于空手套白狼。当然，我司作为担保人，肯定会承担一定的风险。这套方案是否可行，需要汪总亲自定夺。”
邓杰魁道：“150元的价格绝对不行！如果其他省份公司听到消息，都要求150元每线，产品线该怎么办？”
产品事业部总经理严开敏也说：“产品事业部要面对全国，而不是海西一个省，请汪总从公司利益出发，考虑全国统一报价策略。我认为，我司设备在海西网通的成交价不应低于200元/线。”
营销事业部总经理王思跃道：“这样吧，我有个建议。我司与海西网通成交价就定为200元/线，但是在卖给网通接入网产品后，再额外赠送5000万的一些其他需要占点的设备，比如3G试验网什么的进去。这样，就三全齐美了。第一，200元/线满足了严总的要求；第二，海西网通相当于200元买了250元的东西，折下来还是150元/线；第三，我们的一些战略产品如3G也能够提前打入市场……不过这额外的5000万中成本大概3000万吧，除营销事业部承担1800万外，余下1200万还请严总承担。严总不是一直说可以在3G试验网上贴钱吗？机会来了！”
严开敏笑道：“没问题，这方案我同意。只是这样他们需要贷款2个亿，是否做担保人，还请汪总拍板。”
汪震海道：“第三个方案好，我们为什么不做？只是这方案还不知网通方面是否同意？”

之后穆骆就融资事宜与网通进行了紧急磋商。网通高层会议一致认为：该方案有利于网通解决资金紧缺的问题，而且150元/线的实际价格也勉强能够接受。从某种意义上讲，战斗其实在10月8日之前就已结束了。穆骆依靠灵活的商务策略击败了赵绍刚！但是赵绍刚却不知道，没有人把网通的动向及时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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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维通公司提出了非常吸引网通的商务条件。经评标委员会一致同意，此次接入网项目交由维通公司承建！现在，请维通公司天港销售处经理穆骆先生发言。”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穆骆讲了些什么，赵绍刚已经不记得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200元/线居然击败了180元/线？他想站起来找金鹏生，不，找吴志强理论，但腿软绵绵的却站不起来。
姜溪鸣低声说道：“师兄，咱们回去吧。”
赵绍刚在姜溪鸣的搀扶下，缓缓起立，仰天长叹一声：“想不到我赵绍刚……”然而他的叹息声早被更为响亮的掌声所掩盖。
在离开会场的最后一刻，赵绍刚用无比留恋的目光注视了一下宣讲台。这个宣讲台多么的让人留恋，多么的让人向往。在那里，维通公司的穆骆正以无比的喜悦，声情并茂的发表着宣言。一份让人激动，让人热血澎湃的胜利宣言！
“师兄，走吧！”姜溪鸣扶着赵绍刚，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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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赵绍刚离开会场的同时，金鹏生也离去了，怀着同样的留恋离开了这个会场。
一个小时之后，会议结束。当人们激动的议论纷纷，怀着对未来接入网市场开拓的美好憧憬起立鼓掌时。曾经是这个项目的发起者、组织者、策划者，海西网通原副总经理金鹏生被人发现服毒自尽于办公室。实现了他战死沙场的诺言。







第十四章


1
10月8日中午一点，也就是接入网项目开标结束后约两个小时，赵绍刚怀着几分不舍，走出了天港销售处的大门。
一代市场高手就这么悲壮的离去了，离去的如此突然，甚至没有做任何工作的交接。在他关掉电脑前，向区总雷守义发出了两封电子邮件。这是赵绍刚最后一次履行自己销售经理的职责。
一封是辞职信。信中简短表达了自己辞职的原因，并对各位同事日常的帮助表示感谢。
另一封是对继任经理的推荐信。此信较长，文中深刻反省了此次接入网项目失败的原因，并以联通短信平台项目为范例，向雷守义说明单纯做关系的市场运作方式已经过时了。在邮件的末尾，赵绍刚推荐擅长综合运作的崔海峰为自己的继任者。并强调：只会做关系的于利杰没有能力带天讯走的更远。
之后，他就离开了天港。他的师妹姜溪鸣跟他一起离去了。此后，天港销售处没人再见到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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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利杰坐在副经理办公室闷闷的抽着烟，今天的局面他早料到了。尽管他与赵绍刚素来面合神离，但面对赵的黯然离去，也不免生出一种悲哀，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哀。今天是赵绍刚，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他了。通讯市场的竞争实在是太惨烈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实在是太叫人胆战心惊！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其实9月19日夜，他是打过金鹏生电话的，也想过要送出手中的钱。不送二十万也至少要送个十五万吧。
只是金鹏生的答复让他震惊：“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金鹏生的话凄然、悲怆，绝非在开玩笑。
这也是于利杰最担心，最不愿听到的一句话。正如赵绍刚所云，他只会做关系。对他而言，关系就是资本，就是黄金。金鹏生就是他于利杰得以在天讯立数年而巍然不倒的最大靠山。如今，这个靠山靠不住了，不再帮他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9月19日那晚，于利杰一夜未眠。他最后想清楚了：反正金鹏生已靠不住，二十万资金不如就自收囊中。至于项目，他想不出高招，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为了让赵绍刚不怀疑他，他还必须再提十万的要求。人的惯性思维就是这样：你如果说二十万足够了，不必再申请资金了，他要怀疑你没有送够，自己留下了；反之，你如果说二十万不够，还要十万，他反而认为你都送出去了。当然，为了天衣无缝，他还必须要构思一个约见金鹏生的场所，时间。为此，他拿出了几张没有报销过的“浪淘沙”发票，自己填上了当晚的日期。为了足够逼真，他甚至填上了当晚的时间。
这一夜，于利杰当然不仅仅只计划了这区区二十万的归属，那是短视！他更多的考虑，是放在赵绍刚之后，销售经理的归属上。他明白，雷守义尚欠他于利杰一个人情。雷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个人情他一定会还，未来天讯天港销售处经理宝座非他于利杰莫属。而且，靠着这个人情，即使年底完不成任务，他于利杰是否一定会丢帅位也未可知。这个“也未可知”是有根据的：其一、雷守义重情义，其二、雷守义重业绩。如果雷偏重前者，他的帅位肯定能保住，如果雷偏重后者，他的帅位无疑会丢掉。至于雷守义偏前者还是偏后者，只有雷自己知道。
通过这个不眠之夜，于利杰觉得大有收获。一方面，退路想好了；另一方面，平空增添二十万的进帐，反正也没人去查，不拿白不拿！
他烦躁不安的心踏实了，他可以高枕无忧了。其他烦心的事情，让赵绍刚折腾去吧。

于利杰正低头抽着闷烟，却发现方卉走了进来。
这个从来都是越级汇报的女下属很少踏进他的房间，莫非因为改朝换代的原因，她也要另投明主了？墙头草，两面倒！他轻蔑的哼了一声。
然而方卉不象是来拍马屁，倒象是来兴师问罪：“是你逼走了赵总！”
一个屁大的业务员居然不把他这个未来的堂堂经理放在眼里，岂不是反了！
于利杰重重的一拍桌子：“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
方卉冷冷一笑：“9月19日夜，你根本没有见过金鹏生！你把二十万资金私吞了！”
她这一席话让于利杰方寸大乱，她怎么知道我私吞了二十万？对了，她不是跟金鹏生混的很紧吗？她可能什么都知道！
于利杰城府何等之深，心里虽如此想，面上仍是怒容不改：“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开了。我现在还是天港销售处的副经理，赵绍刚走了，我说了算！”
方卉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开吧！你最好把所有的人都开了！小人！我会把事实向雷守义汇报！”
提到雷守义，于利杰心中又虚了一点。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证据？”
方卉道：“你说9月19日夜10点约了金鹏生对不对？洗澡对不对？”
于利杰道：“不错！全销售处的人都知道！10点时，我约了金鹏生在“浪淘沙”洗澡，我有当晚的发票，上面连日期、时间都有！”
“发票呢？”
“已经交给公司财务了，你可以到财务去查！”
方卉笑道：“你撒谎！”
于利杰又是一惊，虽然他确信发票是真的，但他拍案的手早已没有当初那么有力：“放肆！”
方卉道：“9月19日夜10点后，金鹏生一直在东汇酒店1305房间！只要打个电话，酒店马上就会把金总在东汇的开房记录传真过来！”
于利杰汗已经出来：“可能……我记错了，不是在9月19日……不是10点。”
方卉面露嘲讽的神色：“撒谎都不会撒，你刚才还说是9月19日晚10点约的金鹏生，甚至发票上都还有日期。公司财务可以证明！”
于利杰这才醒悟自己在发票上写时间是何等的愚蠢！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掩耳盗铃。他于利杰聪明一世，怎么会犯如此的错误？想到这里，头上冷汗已如雨下，但嘴上仍然硬撑道：“你以为雷总会相信你的话？金鹏生完全有可能先在酒店开房间，然后再去洗澡……”
方卉哈哈大笑起来：“‘有可能’就是未发生了，你这条老狐狸倒底露出了尾巴！我也觉得有可能！”
于利杰道：“就算被你拆穿，我仍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其一、发票时间写错了；其二、金鹏生先开房，然后到‘浪淘沙’洗澡，这种情况也并不算太奇怪，他洗完了再回来休息嘛。就算你知道事情真相，谁会理你？”
方卉并不慌张：“我说说我的理由：其一、发票时间可以找财务进行确认。我想，你在上交财务时一定跟财务人员说过什么，他们应该能回忆起。其二、金鹏生是否离开东汇1305房间，当晚楼层服务员可以作证。其三、我身上有一个MP3。为了防止你抵赖，我已经录下了前面我们的所有谈话。我想有第三点，其余两点不考虑也罢。你不要尝试走过来销毁罪证，只要你一离开座椅，我马上大声呼救！外面可都是同事！”
于利杰这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子的厉害。他低头吸了几口烟，慢慢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你对赵绍刚这么痴心，他又倒底给了你什么？他让你去找金鹏生的目的是为了保住他的位置。可你呢？是让你去献身！献身！懂吗？一个爱你的男人，能让你去献身吗？”
方卉轻轻的摇了摇头，眼圈已经红了。
于利杰目光何等敏锐，抓住她的软肋乘胜追击：“所以，你没有必要这么帮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就算你对赵绍刚一片痴心，可你搞垮了我又能扶起他吗？他已经辞职了，走了，无可挽回了！”
方卉咬咬牙，忍住泪水：“你……你想怎么样？”
于利杰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既然你问我，我不妨提个建议：二十万统统归你，我不要了。如何？”
方卉摇头道：“我……不要！”
于利杰利用吸烟的几秒钟略一思索：“你如果担心落入圈套，不收黑钱，也罢。这样吧，你是一个上进的姑娘，一直希望动动。如果我当了销售经理，给你个联通科科长做吧。”
方卉仍摇头。
于利杰道：“行了，这样不挺好吗？这是双赢局面：我当我的销售处经理，你当你的联通科长，多好。等我转正了，还可以考虑提拔你为副经理。为什么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搞个双输局面呢？不光我下台，你也没好处。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这样吧，我这里先许个诺，你也把MP3给我。好不好？”
方卉警觉的说：“休想！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把MP3给你。”
于利杰苦笑一声：“好吧，只要你别张扬出去就行了。毕竟对你没好处嘛。你也不用急着答应。我知道你不想背上追名逐利的骂名，又或者是因为正在录音，不便允诺。好了，我不勉强你。你先出去吧，其他的一切我来操作。”


3
在天讯乱作一团的同时，维通却又是一番天地。
维通天港销售处经理穆骆正与他的老搭档梁荠在办公室的玻璃墙前弹冠相庆。
梁荠举着一个纸杯道：“穆总，你真是赢得漂亮！看来你并非浪得虚名。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穆骆大笑道：“这个项目签下来，只怕是公司有很多人要骂我卖国贼了。”
梁荠有些奇怪：“这是为什么？项目不都拿下来了吗？”
穆骆道：“你看看网通更改后的商务条款：网通以我司为担保向银行贷款两个亿，首付我司两千万。也就是说，网通不光设备到位，还凭空多了一点八个亿的流动资金！”
梁荠道：“这我倒没来得及看，难道他们不把贷来的款全付给我们？”
穆骆笑道：“这不奇怪。你想想，网通凭什么要把贷来的款全给我们，他们去付利息，这样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不贷款先欠着我们，慢慢还，倒不用付利息。我看，比起我们的设备来说，网通更需要那一点八个亿的现金用于别的用途。他们急需资金哪！”
梁荠道：“那你那天会议电视时怎么不说明？我还以为网通要全给我们。”
穆骆摆手道：“网通肯定不会全给我们，这点王总是清楚的。不过，听汪总说话的意思好像是以为要全给。”
梁荠笑道：“好你个穆骆，董事长你都敢欺骗！”
穆骆笑道：“我可没有欺骗。我原话是：我司担保，网通贷款两个亿，以200元/线价购买我司设备。我又没说要他们一次性付给我们两个亿啊！”
梁荠道：“那你当时为什么明知董事长有误解也不澄清？现在董事长看到商务条款不知该怎么想？”
穆骆手举纸杯，望着玻璃墙外：“当时说得太明白，万一董事长不同意怎么办？再说了，网通给不给我们，给我们多少，那是网通的事，我说了也没意义。现在嘛……不管董事长怎么想，他也不得不做了！当个经理不容易！竞争项目，我们不光要面对外部的压力，还要面对内部的压力。只有两面都玩转，才有可能生存！”
梁荠道：“算了，赢了就行了，不聊这个。听说今天中午，天讯的赵绍刚因为丢标而离职了，经理助理姜溪鸣也跟着他走了。”
穆骆道：“在动辄就立军令状的通信行业，经理因丢标而离职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你想想，谁能保证自己每标必拿？世上哪有百战百胜的将军？”
梁荠道：“既然通信市场这么凶险，你为什么还在里面混？”
穆骆道：“烈酒最香，毒花最美！这也就是通信市场的魅力所在！其实……我满羡慕赵绍刚，浪迹天涯还有红尘知己相伴。如果我穆骆哪天被流放了，还不知道是否有佳人相随？”说完，用目光望着梁荠。
梁荠面上一红，随即格格笑道：“你看着我干嘛？我可不会陪你去受罪。我要留在维通，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赚钱。我上有老，下有……”
她本想说“下有小”，又想到自己尚未结婚，临时改口道：“下面就没有了。”
穆骆笑道：“你是女的，下面当然没有。如果下面有，那成什么怪物？”
梁荠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握紧拳头就向穆骆砸去：“呸！本以为你一向稳重，想不到竟是如此的不正经！”
穆骆用手架住她的小拳头，笑道：“好了，好了。竞标成功了，我高兴，开个玩笑嘛。对了，现在赵绍刚离职，天讯一定人心惶惶。要不……你再打个电话，把那个崔海峰挖过来。”
梁荠道：“你对他还念念不忘啊？上次我打电话，他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要打你打吧。”
穆骆略一沉吟：“也好，我打个电话试试。另外，联通彩铃平台也不要松懈，跟紧点！”







第十五章


1
10月9日，也就是赵绍刚、姜溪鸣离去的第二天，天讯天港销售处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古诗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新陈代谢本是大自然永恒不变的规律。
对于赵绍刚、姜溪鸣的离去，也许有人窃喜，有人悲痛，有人惋惜，有人愤怒。但不管怎样，通讯市场竞争的惨烈并不会因为赵、姜的离去而稍有降低，对手们并不会因为赵、姜的离去而稍有仁慈。不管天讯天港销售处这些或窃喜、或悲痛、或惋惜、或愤怒的员工们情愿与否，他们都必须要从因赵、姜离去而产生的情感漩涡中挣扎出来，去为他们这个集体的生存而战！荣誉而战！
这个早上，崔海峰到公司后，径直走到了张兰的座位旁边。
此刻，她正木然的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目光呆滞、游离。
崔海峰轻轻唤道：“张兰——张兰——张兰——”
张兰缓缓的转过头，漠然的望着他。
崔海峰从怀中掏出一个MP3，放到张兰桌面上：“送给你，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望着摆在桌面上的精巧的MP3，张兰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滴了下来，以前与崔海峰的种种误解，随着这泪水的滴落而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用手摸了一把鼻涕，用一双略略发红的眼睛望着崔海峰，哽咽着说道：“谢……谢，谢谢。”说完，泪水又涌了出来。
崔海峰将手轻轻放在她肩上：“哭什么呀？不就是个MP3嘛，这么感动干嘛？”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哀：“不是……赵总走了……姜总走了，说走就走了。我……不习惯……”说完，将头伏到桌面，又嘤嘤的哭泣起来。
听了此话，崔海峰不免也生出几分悲凉的感觉。他举目望向窗外明朗的晴空，叹息一声：“胜者为王败者寇，走就走了罢……今天晚上，还是在‘夜黑’咖啡馆，我请你喝咖啡。为你庆祝生日。”
看张兰还伏着头，崔海峰又推了她一下：“去不去？你说句话呀！”
张兰这才将头抬起，用一种哭腔说道：“你……可不许又放我鸽子。”

2
赵绍刚发来的邮件，雷守义在第一时间就读过了。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后续经理的建议一项，事关重大，昨天他思索了一下午，稍有成型的想法，但未做最后决定。
今早一上班，雷守义不由自主的又点开了赵绍刚的邮件……
崔海峰他接触过，特别是在联通短信项目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思路开阔，考虑问题细致，分析也比较全面。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业务员，没有管理经验，诺大一个销售处交给他，能行吗？
“只会做关系的于利杰”这话未免也太过武断了！于利杰毕竟干了多年副经理，别的不说，至少在管人一点上总有些经验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于利杰的特点就在于做关系，这一点就连赵绍刚也未否认。要知道，关系在通信市场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只会做关系是不行，可不会做关系，那就要命了！当然，并不是说要肯定他只会做关系，表扬他只会做关系。可人无完人，谁又没有缺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提起于利杰，雷守义又回忆起一桩往事。

那是1997年的一个下午，时任天港销售处经理助理的雷守义突然接到家中电话：母亲因急病入院，急需十万元手术费用。
不凑巧的是，雷守义当时正好没有余钱。正一筹莫展时，善于察言观色的于利杰很快就问明了情况。他二话没说，当天就往雷守义账上划去了十万元，缓解了雷的燃眉之急，帮了一个大忙。
这本来是件好事。
但雷当时不知道的是，钱是于利杰擅自挪用的市场活动经费。否则，他也不一定敢收。
十万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于利杰能瞒过一时，又岂能瞒过一世？
等雷守义知道真相时，财务和当时的老经理罗德生都已经知道了。
于利杰很够义气，在面对公司财务和罗德生的质问时，只字未提雷守义，只说是因为自己手头紧，临时应应急。
即便是“临时应应急”，按照公司规定，这也是杀无赦的罪行。
为了救于，雷守义在老经理面前说了很多好话，又通过各种渠道迅速筹集到十万元，将窟窿补上。才使得于免于被开除。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于倒底还是留下了一个记过处分的伤疤。
这次处分让于利杰失去了后来的经理陈延宏的信任。陈延宏认为，一个胆大妄为到擅自挪用项目资金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
而于利杰为了雷守义的名声，又不好向陈多解释。
所以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后来陈提拔的是赵绍刚，而不是资历更深的于利杰。

就因为此事，雷守义一直心有愧疚，一直觉得于之所以被排挤纯粹是自己造成的。他觉得他对不起于利杰，他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罢了，于利杰熬这么多年不容易，这次就当是给他一个机会吧。希望他能发挥优点，改正缺点，再接再厉，和天讯的战友们一起，共创人生辉煌！
对！就这么定。另外，海西联通彩铃项目月底就要开标，只有及早定下领导者，才有可能在战斗中取胜。

3
《三国演义》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10月9日这晚，崔海峰与张兰这两位曾经的亲密战友在闹了将近有一个月的小矛盾后，又言归于好，一同坐到了“夜黑”咖啡厅的一张普通桌子旁。重新开始了他们亲密无间的伟大合作。
“张兰，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以咖啡代酒，先敬你一口。愿我们的小寿星永葆青春靓丽！”
张兰掩口笑道：“得了吧。你这个人，好起来甜的象块蜜，凶起来就谁都不认识。还有，上次你说请我喝咖啡，又中途取消，害我空欢喜一场。”
崔海峰道：“其实上次我是准时到了这里的，是你先迟到……另外，徐欣叫我去，确实是有点急事。”
张兰轻轻喝了一小口咖啡：“徐欣？联通那个徐欣吧。她叫你去干什么？”
崔海峰道：“联通彩铃平台的事情，她不光给我们透露了投资信息，还把维通的胶片给了我们。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月底，彩铃平台要定标了。”
张兰道：“先纠正一下，不是‘我们’是‘我’。徐欣也就见了你一人，我可不在场。”
崔海峰笑道：“‘我’就‘我’，分这么清楚干嘛？”
张兰用右手托住下巴：“我问你，你给了她多少？”
“没有，从没有送过钱。”
张兰似乎不大相信：“真的没有？”
“是的，真的没有。人家也不要。”崔海峰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张兰嘲讽的笑道：“那就奇怪了。一个高傲而漂亮的联通女主管工程师，在你没有给任何好处的情况下，晚上把你约出来，天使般的告诉你局方的投资信息，还主动把维通的胶片给了你。你以为我相信吗？”
崔海峰挠挠头皮，自己也觉难以自圆其说：“确实……是这样。”
张兰道：“还有我亲眼见到的怪事：那个徐欣见到别人都比较冷淡，唯独见了你崔海峰却乐得嘴都合不拢。”
崔海峰面上有些发窘，尴尬的笑了一声。
张兰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最近风流快活的紧吧？”
崔海峰脸都红了：“没……没有，我和她纯粹是业务上的往来。你别瞎猜，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工作吧。”
张兰道：“难道咱俩就只有工作好聊？今天可是我的生日，聊什么内容，总该由我来决定吧！给你说个好玩的事情：上次你在‘星天’茶坊请她喝茶时，我和汤亚东就在旁边的‘黄丝巾’偷看。”
崔海峰面露惊奇的神色：“偷看？不会吧！你这么不放心我？”
张兰哼了一声：“这是什么话？‘这么不放心我’你只能对你未来的女朋友讲。我跟汤亚东不过觉得好玩，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这时崔海峰的手机铃声响了，正好替他解了围。
“是天讯公司的崔海峰崔先生吗？”
崔海峰答道：“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维通天港销售处的穆骆，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穆骆？这不是维通天港销售处的经理吗？他找我什么事？崔海峰暗暗吃惊：“哦！是维通的穆总啊！请问您找我……”
他这话倒把张兰吓了一跳，心想：维通的‘穆总’晚上找崔海峰干什么？
她耳朵不由自主的凑到了崔海峰的手机边。
穆骆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很多光辉事迹，我的助理前期也曾和你联系过……我们维通非常需要象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加盟，我们是很有诚意的。如果你有意，我们可以找个时间面谈。”
穆骆毕竟是业界的知名人物，崔海峰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他微微笑了笑道：“谢谢穆总的好意，我现在在天讯很好……”
穆骆道：“待遇方面我们会从优考虑。我想，至少是你现在工资的两倍。”
崔海峰道：“谢谢了，我在天讯的待遇也不差，领导对我也很好……”
穆骆道：“我们了解到，你们赵总和姜总刚刚离职，而目前的副经理于利杰跟你接触似乎不多……”
崔海峰暗暗吃惊，仍不动声色的笑道：“不知穆总从何得知？”
穆骆道：“你们公司的人总会跟局方聊这些话题。只要留心，就能够了解到。”
崔海峰道：“难得穆总留心。不过我跟天讯的感情很深，舍不得走了。”
穆骆道：“我却觉得天讯不能充分发挥你的能力。”
崔海峰道：“穆总连我有哪些能力都了解了？”
穆骆笑道：“我略知一二：你是技术出身，你最大的长处是把技术与市场接合得异常紧密，经常能够从技术的角度发力，从而一击致胜。这些角度，不懂技术的业务员根本找不到，而懂技术不懂市场的专家即使找到了又不知如何发力。所以这一招是你的专利。就好像一柄强弓，只有将技术与市场结合的勇士才能完全拉开它。你的优点很多，不过这是你最大的优点。”
崔海峰听了穆骆的话，沉默不语，若有所悟。
穆骆继续说道：“接入网项目这个大单子你们没拿到，今年形势你们不会太好，你留下……”
听穆骆这么一说，崔海峰的好胜心起来了：“接入网项目是你们靠商务，说白了就是打价格战取得的。在下一个联通彩铃项目上，我们未必会输。”
穆骆见崔海峰无法说服，便道：“也罢，你如果现在不想来，我也不勉强。你以后如果改变主意，我随时欢迎。另外，你说我们取得接入网是靠价格战，也对！不过价格战是你们天讯先挑起的，是你们先口头报的150元。说实话，在通信市场，我最不希望的进行的战争就是价格战，大家都没有好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就下一个项目达成默契！”
“默契？”
穆骆道：“不错。这次我们不比价格，比技术。”
崔海峰感到很有意思：“能说详细点吗？”
穆骆道：“你很清楚，评标分技术标和商务标两部分。这次彩铃平台投资为6000万，我们就都报6000万。谁也不要降价，大家在商务上半斤八两。然后，我们以技术标来决胜负。”
崔海峰笑道：“穆总给我下套了吧，你们彩铃平台的处理容量比我们要高15％。只比技术，你岂不是只赢不输？”
穆骆也笑道：“这不是一个技术市场兼备的高手应该说出的话。技术标的评分可不单单包括设备。合理的策划、包装、宣传、运作都将影响最终的技术排名，是综合实力的较量。一个15％能说明什么？你如果怯阵，不比也罢。我们就继续来一场没有意思的价格战吧！”
崔海峰沉默片刻后道：“容我考虑考虑。”
他一挂断电话，张兰便冷笑道：“人家出高工资挖你，你怎么不去？”
崔海峰笑道：“我对公司有感情，又跟张兰妹妹是战友。突然让我倒转枪口，我如何接受得了？”
张兰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维通想跟我司达成价格默契？”
崔海峰点头道：“不错。其实厂家之间的价格默契在通信市场也并不少见。通信产品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商品，也要满足商品运作的规律。你看菜市场上那些卖白菜的：你报五毛，我生怕你把生意抢走了，赶紧报四毛，大家都赚不到钱嘛！反之，你我都报五毛，顾客买谁的，就看谁的白菜水灵了。所以，穆骆提出的价格默契不失为厂家之间保护自己利益的一条上策！”
张兰被他逗的噗嗤一笑：“拿白菜比通信产品，我还是闻所未闻。也只有你崔海峰会这么想。既是上策，那你为何没有马上答应他？”
崔海峰道：“道理虽这么讲，但通信市场又有其特定的规律。对大家而言，这次的买主也就海西联通一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不容有失啊！不错，技术评分的确是综合实力较量的结果。但所谓策划、包装、宣传、运作这些都是软的东西。如果大家都不出错，应该差距不大。最后，还是要在一些硬的技术指标上定胜负。你想想，我们容量跟他们差了整整15％，我哪有必胜的把握？”
张兰道：“这样吧，我火速联系产品线来人支援。到时，与专家一起再合计合计。”
崔海峰笑道：“有张兰妹妹这个战友在，我崔海峰何愁不胜！”
张兰道：“呸！你又来了。所谓战友，就是用得着的时候叫过来，用不着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崔海峰抓住张兰的手：“不是这样，我们是生死与共的。”
张兰将手挣脱出来：“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第十六章

1
10月10日一大早，一个神秘的黑影悄然出现在海西联通企发部办公室。
黑影慢慢的从背后接近企发部主管工程师徐欣，然后伸出右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啊！”徐欣肩膀一缩，发出一声尖叫。
黑影阴森森的笑道：“意不意外？”
徐欣在黑影身上重重打了一拳，嗔道，“崔海峰！你吓死我了！这么早……你找我干嘛？”
崔海峰道：“有大事找你商量。”
徐欣看看四周尚无别人，低声道：“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晚上出去慢慢商量。这里被人看见……不大好。”
崔海峰道：“事情太重要，我等不及了。我问你，这次彩铃平台评技术标，哪些部门会参加？”
徐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企发部，运维部，增值业务部等部门都会参加。”
崔海峰道：“你估计，分数会怎么评？”
徐欣想了想道：“说不好，很难讲。我只知道企发部打分内容，还不是那些东西：容量、功能、性能什么的。”
崔海峰道：“那你估计容量占多少分？”
徐欣道：“10分左右吧。这一项你们并不占优，人家维通到处宣传比你们高15％，已经深入人心了。”
崔海峰道：“以目前情况论，会差多少分？”
徐欣歪着头想了想道：“差4分吧。他们10分，你们6分。”
崔海峰惊叫道：“会差这么多，你们有没有搞错？容量差15％，分数最多就差1.5分才对。”
徐欣笑道：“你嚷什么？让人听见！我们就是这么打的。在我们眼里，这不是15％的差距，是完美与不完美的差距……不过，你们这次在运维部的打分中应该有优势。”
崔海峰感到诧异：“奇怪！运维部不是和维通关系较好吗？”
徐欣道：“你忘了，上次短信招标你们不是递了黑材料，把他们搞了一把吗？”
崔海峰道：“我没忘。那他们应该更恨我们才对。”
徐欣道：“没错，运维部是有人恨你们，但是他们更怕领导。你想想，刚刚发生了瞒报故障的事情，他们哪里敢给维通打高分？还不争着避嫌？所以嘛，也难为他们了：对你们恨之入骨，却还不得不打高分。”
崔海峰笑道：“这我还真没想到。那你说说，在运维部的打分中，我们会领先多少？”
徐欣道：“多则2分，少则1分。”
崔海峰沉默了，即便在运维部领先，仍不足以弥补容量的劣势。这4分的差距，他崔海峰如何来扳平，甚至反超呢？
徐欣推他一下：“你想什么？”
崔海峰“哦”了一下：“没……没什么。销售处上午9：00要开全体大会，我先回去了。”
徐欣道：“等等，晚上出来陪我喝茶。”
崔海峰有些着急：“小姐，我现在都快急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徐欣大为恼怒：“你这算什么？你用的着我的时候，我何时推辞过？我一但让你陪陪我，你就没时间了。崔海峰，我告诉你，我又不是没人要，联通追我的人我自己都数不清……”
崔海峰没料到她如此激动，又不敢得罪她，慌忙说道：“我是说，‘我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只想喝咖啡嘛。我话都没讲完，你发什么脾气？”
徐欣方始转怒为喜：“算你反应的快！晚上等我电话，可不许耍赖！”

2
崔海峰赶回销售处时已是九点零五分。
同事们均已在会议室就座，但由于会议的主持者于利杰迟迟未出现，所以会议还没开始。
他凑到张兰身边的位置坐下，悄悄问道：“技术专家来了没有？”
张兰笑道：“哪有这么快？今早的飞机，中午应该能到。”
“哦，到时好好商量一下。”

正说着话，于利杰出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开会迟到。
他自然是有意为之。昨天下午雷守义的一个电话，让他实现了多年宿愿，登上了天港销售处的颠峰。人在高处不胜寒啊！迟到这种只有一把手才能享用的特权，他于利杰今日也可以消受一次了。
于利杰迈着稳稳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踏进会议室，春风满面的向各位同事挥动了一下手势。一瞬间，一直喧闹的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他望着曾经是赵绍刚的专用座：长方形会议桌的顶端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不急吧——最终在自己习惯的位置坐了下来：“大家早上好。由于赵总的离去，今天由我来主持这个会议……赵总虽然走了，但是咱们大家还是要继续奋战下去，把我们共同的事业开展下去。昨天，雷总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暂时代理经理一职。我呢，才能不如赵总，但是为公司出力的赤诚之心同赵总是一样的。特别是在天港销售处目前形势不好的情况，我觉得，我更应该挺身而出……”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于利杰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次不光赵总走了，姜总也走了，给我们继续开展工作带来了一些困难。为了适应新形势的发展，我们就必须要在人事结构上进行一定的调整……”
他说到这里，全场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均想：实质性的内容就要来了。
于利杰继续说道：“我本人嘛，作为代理经理，继续兼任我的网通科科长。至于联通科科长一职，我个人认为方卉在公司已工作多年，任劳任怨，而且能力突出，非常适合于担任这个科长职务。不知各位有何意见？”
别人没说话，倒是刘名贵发言了：“我同意，方卉能力强，完全能够胜任这个位置。只是……我也要求调到联通科……”
于利杰狠狠瞪他一眼，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方卉以前在网通科可是挑大梁的，这次抽调到联通科，对网通科这边影响很大。我们本来就只有三个人，我呢，代理经理后又不可能全把精力都放到网通，所以网通科这边实际上只剩下一个半人……”
众人均屏声静气，不知他要说什么。
于利杰自己点了根烟，说道：“联通科的崔海峰，能力突出，我一直很欣赏他。所以，这次我决定把他调到网通科，来协助我工作。”
他强调了“决定”二字，言外之意就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事后有好事者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于利杰除了自己继续掌控网通外，还派出嫡系部队方卉接手联通，以确保新政权的巩固。之所以调走崔海峰，完全是担心方卉在联通根基不稳，控制不住崔海峰这只斑斓猛虎。
然而于利杰却另有想法：让方卉当联通科科长是一场交易的结果，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既要提她，也要防她，特别是不能让她坐地而大，拥兵自重。于利杰深知崔海峰厉害，生怕方、崔二人联手起来对付他。所以，从她手下将崔海峰调走不失为一招妥当的办法。
不管是好事者的臆断，还是于利杰的想法，崔海峰被调离联通科都不可避免。
可怜他刚刚还在琢磨着彩铃平台的策略，惊闻于利杰此言，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果没有不同意见，就散会吧！”于利杰起身就往外走。
却听得张兰大声叫道：“我反对！崔海峰在联通有很好的基础，特别是彩铃平台项目快开标了，没有崔海峰，我们必败无疑！”
商务技术科科长罗月月吓得赶紧用手拉她：“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能当众对经理讲这番话？”
于利杰并不回答，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3
中午一点，产品事业部的专家背着笔记本电脑，西服革履的来了。
此时销售处正处午休时间，他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的来到正在伏案而睡的张兰身边，轻轻推了推她：“张兰，张兰，我来了。”
张兰骤然惊醒，她先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又揉揉朦胧的双眼：“郑学锋，你来了。产品线的专家呢?”
郑学锋道：“我就是产品线的专家，这次我是单刀赴会。”
张兰苦笑道：“怎么这次又是你？”
郑学锋道：“我负责智能网产品，支持彩铃平台是我责无旁贷的份内之事。而且，这个月我们就要改制，将不区分产品的实行片区制。上次短信中标给了我很大信心，所以，我就报了海西片区。以后，你们在海西联通的所有产品都由我来支持。”
张兰惊叫道：“天哪！那我岂不死定了？”
郑学锋摇头晃脑的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千万别用老眼光瞧人！经上次崔海峰师父的指点，我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我进步多了，这次决不让你失望。放心一百，满意一百。”
张兰也不好再打击他，起身道：“我们一起去找崔海峰商量商量。”
她当然知道上午于利杰刚刚削去了崔海峰的兵权。但她这么一个胆大聪明的女孩子，并不把于利杰的话放到心里。她觉得怎么是对的，就怎么做。
崔海峰没有睡，正傻乎乎的呆坐着。
郑学锋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师父，我来了。给您老人家问好。”
张兰道：“海峰，你上午不是还问起产品事业部的专家吗？人家来了。”
崔海峰“哦”了一下：“我现在不管联通了，你们找别人吧……”
郑学锋感到很惊讶，嘴张开了就合不上。
张兰道：“那你让我找谁？我就知道找你。”
崔海峰闷闷的说：“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兰失望的望着他：“昨晚还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难道就此分开了？”
崔海峰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心里很乱……想安静一下。”

4
“你干脆到联通来算了，”徐欣知道崔海峰被夺项目决策权后说道，“真的。以你的能力，进市场部没问题。当然，你想进企发部、数据部等技术部门也可以。我来帮你办。”
“我还没想好，要离开天讯还有些舍不得。”
“天讯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帮着它干嘛？你来联通多好……我们还可以天天在一起。”
崔海峰叹了口气道：“你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整个晚上，崔海峰很少说话，只是默默的喝茶，加水，直到茶杯中的茶叶渐渐变白。从这茶中，他品出了苦涩，品出了茫然。
一个披挂整齐，怀着以身报国的满腔赤诚，正欲挥师出征的将军，却被突然剥夺了军权，该是何等的悲哀！






第十七章

1
10月11日早晨，于利杰开始了在经理办公室的第一天办公。
尽管他前天就得到了消息，昨天完全可以从副经理办公室挪过来，但他还是矜持的等了一天。他不想给下面的员工一种过于操切的印象。
于利杰仰着宽大的座椅靠背，望着门外繁忙的下属，怡然自得的吞云吐雾，这种感觉真让人陶醉！
他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明知这个位置是火山口的情况下，还要打破头、流出血的来挤、来拼、来抢这个位置。哪怕最短只有几个月的任期，也在所不惜。
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他正陶醉着，电话响了，是雷守义的声音：“于利杰，你怎么搞的？”
于利杰一愣：“雷总，倒底什么事？”
“我问你：联通彩铃平台就要开标了，你倒底是怎么搞的？”
于利杰道：“我们正在全力准备呀！”
“崔海峰是不是被调到网通科去了？”
于利杰大为吃惊，这雷总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不知是哪个兔崽子告的秘？
他硬着头皮答道：“是的。因为网通科这边人手……”
“你放屁！”雷守义龙颜大为震怒，“我还以为是别人在造谣，想不到竟是真的！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你倒底有没有脑子？你倒底还想不想当这个销售经理了？”
于利杰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个……安排我考虑了很久，这点人事权……雷总总该给我吧？”
于利杰根本没办法向这位顶头上司解释清楚调动崔海峰的原因。不过他倒底是个老手，索性转守为攻，委婉的责备一下雷守义管的太细。
雷守义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该我管的我就要管。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搞什么帮派，山头主义要不得，会出大问题……你就是不听！现在是8：40，我限你8：45以前把崔海峰调回联通科，让他全权负责彩铃项目……我可警告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样！否则，彩铃平台丢标之日，就是你于利杰下台之时！”
于利杰苦笑一声：“雷总，这个调动昨天才宣布，今天还未执行。崔海峰现在还是联通科的职员。”
雷守义的语调稍有缓和：“网通科人手不够，你还可以再招人嘛。”
“是，是……是，是，是，雷总再见！”
于利杰挂断电话，对雷守义的“否则，彩铃平台丢标之日，就是你于利杰下台之时！”这句话感到很迷惑。
此话是指一旦彩铃丢标，他就无条件下台呢？还是说，如果因为他耍花样造成彩铃丢标，他才下台？
反过来讲：意思是不是只要他没耍花样，即使彩铃丢标也不用下台？
雷总此话怎么如此难以理解啊？于利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至于崔海峰嘛，他是不大好意思再自扇耳光了，让方卉去办吧。反正她是科长，正好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2
就这样，一场上演时间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人事调动闹剧，随着雷守义的一个简短电话而宣告谢幕了。
尽管崔海峰的沮丧持续不到一天一夜，就重掌项目大权，但此刻他的心里已起了微妙的变化。他会不经意间想起徐欣的话。也许，他对自己的未来的确考虑得太少了！
“师父，”郑学锋凑到崔海峰身边，“上次回去我参加了培训，重点提高了演讲能力。另外，还学习了大客户营销技巧：什么决策链，什么关系运作，都略有所知。我可是今非昔比了。希望这次我们能象在短信项目一样，再度展开一场伟大的合作！”
崔海峰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他一番，象一个买肉的人在掂量肉有几斤几两：“真的吗？这次不同上次，人家维通的设备容量比我们要高15％。你们产品事业部是怎么搞的，落后这么多？”
郑学锋眼皮都不眨一下：“谁说的？我们产品事业部的彩铃平台是业界最优秀的！”
崔海峰笑道：“别吹牛了，人家维通把测试报告都拿出来了。”
郑学锋道：“不可能，哪有这样的测试报告？”
崔海峰指指他的鼻子：“这一个月你的变化还真大：长进了，会撒谎吹牛忽悠了，完成从研发到市场的转变了，我还真得祝贺你一下。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说着就将维通的宣讲胶片调了出来，指着其中一页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测试报告？还是联通研究院测试的。”
郑学锋推推眼镜，身体前顷，凑近电脑屏幕，将这一页胶片从上到下看了足足五分钟。
崔海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说句话呀，这报告是真的吧？”
郑学锋这才把头缩回来，很不屑的说：“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我们的彩铃平台照样是业界第一。”
崔海峰差点没被他气晕：“那我当技术支持，你去做业务，你试试你能不能搞定局方？你郑学锋是天使？人家局方宁肯相信你，不相信联通研究院？”
郑学锋道：“没想到你们对这个测试报告如此重视。那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作为研发人员参与了那次测试。不过是个数字游戏罢了。”
崔海峰一愣：“数字游戏？你说明白点。”
郑学锋指着胶片说道：“你看看，在音板的容量上，大家的并发数是一样的。维通比我们高的只是每秒呼叫次数的处理能力，也就是CAPS，要高15％，对不对？”
崔海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关键就是CAPS嘛！”
郑学锋道：“那你知道这个CAPS是怎么测出来的吗？当时我们的CPU占用率只达到了68％，而维通的CPU占用率则达到了80％。因为CPU占用率不同，造成CAPS差别正好是15％，不信你自己可以算算，。”
崔海峰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大家CPU占用率都是80％，那么CAPS就是一样的？”
郑学锋点头道：“倒底是师父，一点就透！”
崔海峰道：“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把CPU占用率提上去？”
郑学锋道：“当时测试比较仓促，程序有点问题，CPU到69％就死机了，没办法……”
“那现在呢？”
“现在100％都没问题！”
崔海峰拍案道：“你怎么不早说？你可帮了我大忙，破敌之策有了！”
郑学锋推了推眼镜，疑惑的说：“什么意思？”
崔海峰用手掌刷了一下郑学锋的脑门：“你这个傻瓜！如果我们火速找联通研究院补测一次，把CPU占用率提高到90％或更高，那我们的CAPS就反超维通了。容量这个最大的弱项，反而变成最大的强项了！”
“有道理，”郑学锋扳着指头算了一下，“如果CPU占用率提高到90％，我们的CAPS应该超过维通……12.5%。”
“别算了，走，我们叫上张兰去向方卉……方总汇报。”

3
“现在找方卉不知道有没有用？”张兰将崔海峰拉到角落，低声说道，“你没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啥？”
崔海峰想想说：“大概……是因为赵总、姜总他们走的原因吧？”
张兰摇头道：“人家可没你这么纯情。你不觉得这次选她当上联通科科长很奇怪？她跟于利杰向来不和。”
时间:  2006-1-6 16:53
作者: jackyin0804

崔海峰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张兰道：“更奇怪的是：她当上科长后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愁容满面，似乎很有点心事。”
崔海峰道：“我可没你那么仔细……你整天研究这些东西干什么？”
张兰锤他一拳：“你懂什么呀？”
崔海峰道：“我不懂，你懂……你什么都懂，行了吧？”
张兰面露神秘的笑容：“上次我和汤亚东到‘黄丝巾’喝咖啡，发现她和金鹏生在一个包间内……还有更暴料的事情：你知不知道9月19日那天汤亚东被抢的事情？”
崔海峰点头道：“似乎听到过议论。”
张兰道：“其实那次抢劫是我和梁舒策划的，花了三百元钱……”
就在崔海峰要张口惊呼的一刹那，张兰的手掌闪电般的将他嘴捂住了：“叫什么！还不是为了演出一场美女救英雄的好戏，成全梁舒嘛。当晚他俩就到常去的‘东汇’酒店开了房，住在1306。对面的1305房好像在喝啤酒，啤酒罐被仍在地上的‘噼啪’声很大，把汤亚东他们搞得烦躁。他想过去干涉，门刚开一个缝，就发现对门出来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哪里知道？”
“方卉！想不到吧！”
崔海峰道：“是方卉又怎么样？难道你没住过酒店？”
张兰道：“我还没说完。当时汤亚东就吓得慌忙把门关上了，毕竟他和梁舒的这种隐私不想被同事发现。但人的好奇心是无限的，待惊慌心情平定之后，他们又拿起内线电话询问前台，1305房是谁定的。你猜是谁？”
崔海峰道：“当然是方卉了，这还要猜？”
张兰道：“不对，是金鹏生！”
崔海峰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她向金鹏生汇报工作……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她的个人隐私，你管得着吗？跟工作又有什么关系？”
张兰“嗤嗤”笑道：“你这个人思想还挺开放……你不会有什么隐私吧？你忘了，9月19日那天，于利杰不是说约了金鹏生洗澡吗？”
崔海峰道：“我记不清楚了，大概是吧。”
张兰道：“以前于利杰做关系都是秘而不宣，这次却大肆宣扬，非常反常，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再联系起昨天方卉神奇的当上联通科科长，我怀疑方卉掌握了于利杰的什么把柄。”
崔海峰道：“既是这么大的事情，你当时为何不向赵总反映？”
张兰道：“那岂不是把梁舒他们卖了？另外，我也不是非常确定。因为梁舒他们没记清楚见到方卉的时间，无法同于利杰约金鹏生的时间进行核对。”
崔海峰拍着她的肩膀笑道：“这就行了，没有证据嘛。别瞎想了，我倒觉得方卉还不错。今天上午就是她让我继续负责彩铃项目的。”
张兰道：“你这个小傻瓜！要不是昨天下午我把你调动的事情发邮件给雷守义，你现在就在网通跑了。”
崔海峰吃惊的望着张兰：“是你帮的我？”
张兰又锤他一拳，笑道：“你以为天上会自己掉下馅饼来？”

4
方卉精神不大好，似乎昨晚没睡好，眼睛下面还有一圈淡淡的青影。她听到崔海峰、张兰、郑学锋三人是来汇报彩铃的事情后，稍稍考虑了一下：“这样吧，我们去找找于利杰……于总吧，让他一起听听。”
这样，四人又一起来到经理办公室。

雷守义电话刚接过不久就和崔海峰面对面，于利杰还颇有点不好意思。为掩饰尴尬，他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就觉得有股焦臭味，仔细一看，才发现打火机点燃的是烟屁股。
方卉道：“于总，关于彩铃平台的事情，崔海峰他们想跟你汇报一下。”
于利杰将烟扔进烟灰缸，又点了一支：“说吧……海峰一定又有什么高见，我洗耳恭听。”
崔海峰道：“事情要从昨天晚上讲起，维通的穆骆给我打了个电话……”
于利杰突然被烟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维通的……穆骆……找你干什么？”
张兰插嘴道：“当时我在场，别的也没说什么，就想给我司达成价格默契，只比技术标。”
于利杰惊愕的说：“价格默契，这岂不是天方夜谈！那你们怎么说？”
崔海峰道：“当时没有答应，因为没有必胜把握。”
于利杰松了口气道：“没答应就好。一个竞争对手，有什么可信度？没准……又给我们下套了。”
崔海峰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但后来又想，以穆骆的名气，应该不至于骗我。”
于利杰吸了一口烟道：“你又天真了不是？在通信市场为了取得一个项目，厂家可以不择手段，什么事做不出来？就算他穆骆名气大又如何？一旦关系到切身利益，我就不信他会手软。”
崔海峰道：“于总说的有道理。但我后来又斟酌了一下，达成价格默契，对我们对维通都有好处。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想卖个好价钱。所以价格默契也是他们希望的局面：这样就不必再打价格战了，双方在技术上比高低……这在业界也有先例。”
于利杰沉默了一下后说道：“我何尝又想打价格战了？多卖点钱有什么坏处？但你有信心在技术上打败他们吗？”
崔海峰很有信心的说：“当时没有，但今天上午我已有办法了。郑学锋，你跟于总介绍一下。”
一直沉默的郑学锋推推眼镜，小心翼翼的把测试报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于利杰听完汇报，低头吸了几口烟后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崔海峰道：“联系联通研究院补测，需要于总出面与产品事业部协调。如果能行，则此次彩铃招标大事可成！”
于利杰点头道：“行，此事由我去办吧。”
崔海峰道：“那与维通价格默契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回复了？”
于利杰道：“你是项目负责人，你按着你的意愿去做吧。”






第十八章


1
海西联通彩铃平台的标书在10月13日星期一正式发出，要求厂家必须在24日前交标。标书分为技术标和商务标两部分。
其中技术标主要包括三方面内容：
一方面是针对联通技术规范书各种技术要求进行逐条应答。应答很简单，如果满足联通的某一点技术要求答复“满足”并附以简单叙述即可，否则答“不满足”。业界称之为“点对点应答”。
一方面是建议海西联通如何利用彩铃平台进行建设的技术文档。业界称之为“技术建议书”。
一方面是具体设备的配置和象征性的目录价（非最终报价）。
技术标内容主要由郑学锋负责。

而商务标的内容主要是对局方的商务条款进行答复，最重要的是商务策略和最终报价。由于崔海峰已经和穆骆在周日达成了价格默契，所以商务标内容很快就确定了。
大量的工作，还是在技术标的应答上。
郑学锋做了一会“点对点应答”，跑去问张兰：“技术容量这一条怎么答？”
张兰想想道：“当然要答‘满足’，不过容量一项不是还等着研究院测试吗？附加叙述先空着，等测试结果出来后再说吧。”
郑学锋又指着一条说道：“这个功能我们现在还没有实现，怎么办？”
张兰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郑学锋挠挠头皮道：“我问了一下总工，大概明年二月份吧。”
张兰笑道：“那就答‘不满足’，然后说明你们产品线的计划就行了。”
郑学锋说声“我知道了”转身欲走，却被张兰叫住。
“等等！”
“什么事？”
张兰道：“你脸色不大好，注意劳逸结合。胃病又犯了吧？”
郑学锋道：“有一点，没什么大事，我能坚持。”说完，又兴冲冲的跑回座位继续答标去了。
张兰望着他瘦弱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2
标前预交流在10月17日周五举行。维通安排在上午，天讯安排在下午。
维通在上午的交流据说非常不错。技术人员除了对整体方案进行精彩的讲解之外，对天讯攻击的重点还是放在容量上。
至于下午天讯的交流，崔海峰事前同郑学锋做过嘱咐：由于此时尚早，要他容量一项略过不讲，万勿泄露研究院测试一事，以免维通得知消息后又生波折。这是奇兵，崔海峰要留到最后关头一击致胜。交流时，讲讲设备在其他省份的成功应用经验，有特色的功能就行了。万一局方问起容量，就说：“哎哟，容量的具体数据我记不清楚，会后发个文档给你行不行？”
下午2：30，天讯交流正式开始。
郑学锋西服革履的上台了。他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今天交流之前先同各位领导和专家达成一个共识：请各位现在将手机打到振动，好吗？”
望着座位上的局方人员正在忙不迭的摆弄手机，张兰不禁笑道：“这郑学锋花样还挺多。”
崔海峰也笑道：“还行，这次他的心态很好。”
徐欣就坐在崔海峰左边，听到他俩说话，眼睛向右边望了一下，正好同张兰的目光撞到一起。两个女人差不动同时“哼”了一声，又同时不屑的将目光移开。
崔海峰佯作不知，眼光只盯着讲台。不好跟张兰多说话，也不好跟徐欣多说话。
郑学锋继续道：“也许有在座的专家，对彩铃业务未来前景尚持怀疑态度，怀疑倒底有没有市场。但是根据我司在联通其他省公司和其他运营商的实践经验证明，用户的反应火爆。不是一般的火爆，是极其火爆……”说到这里，他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为什么？因为今天的用户对电信业务的追求不再仅仅停留于基本业务阶段，而是越来越趋向于个性化，运营商单纯靠语音业务打天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他指着幻灯片上的彩铃标题说道，“幸运的是，彩铃业务出现了。接下来，我将为各位专家讲解我司彩铃业务平台的特点……”
其实相对维通而言，下午交流对天讯有一点小小的不利。因为人在下午是容易疲倦的，一旦交流内容枯燥，宣讲声极易变为对局方的催眠曲。
但不知是因为郑学锋对胶片准备充足，还是他心态很好，下午交流时，局方的头一直仰的很高，听的非常入神。而郑学锋呢，除了用丰富的词语对内容进行讲解外，还间或插入一些肢体动作。尽管有些动作用的不太妥当甚至比较滑稽，但很好的吸引了局方眼球，这对消除他们的倦意很有用处。
最后，郑学锋说道：“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种已知的电信业务能够比彩铃业务更能体现用户的个性！我预言，未来的三年内，这种业务必将成为杀手业务，为大多数人所共用！”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连中途到场的况继东副局长也鼓起了掌。
崔海峰笑道：“仅仅相差一个月，一个人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看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张兰也说道：“是啊，看来他是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了！”
徐欣看看张兰，撇了一下嘴，对崔海峰说道：“海峰，我晚上想逛逛街，你陪陪我吧。”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只有崔海峰与张兰能听到。
崔海峰用眼睛余光瞟瞟张兰，低声对徐欣说道：“我们会后再说吧。”
徐欣故意道：“不行，就现在。”

会后有局方人员还欲找郑学锋继续讨论，却不知他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原来，他胃病又犯了，正往洗手间跑呢。

3
回销售处后，崔海峰对郑学锋赞不绝口：“好小子，不错！不错！不错！”他连叫三声不错后，略有得色的说，“宣讲达到了预定效果。待我撒手锏一出，穆骆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要滚鞍落马了……张兰，你想什么？”
张兰却道：“你跟那个徐欣倒底什么关系？”
崔海峰道：“你别听她说的那些话，我跟她没什么的……对了，不知研究院测试结果如何？”
张兰道：“你问我干嘛？不是于利杰在协调吗？”
崔海峰道：“对了，我们正好去找于总问问。把方总也叫上。”

4
于利杰得知交流效果不错后，也是笑容满面：“这么说，这个项目有戏了？”
崔海峰道：“交流效果好是获胜的基础。但最关键的还是联通研究院测试，不知于总这边……”
于利杰“哦”了一声道：“这个嘛，正在加紧跟产品事业部协调……”
“什么？”崔海峰大吃一惊，颤声道，“现在……还在……协调？”
望着下属惊异的目光，于利杰慌忙解释道：“是这样，我跟他们产品线总经理打过电话。他们说，到联通研究院测试需要二十万的经费，产品线一时拿不出来，要求销售处支付。你想想，测试这种技术的事情怎么能让销售处付钱呢？分明是敲诈嘛！我怎么能吃这种亏？想跟他们顶顶。我就说，销售处没有钱，只能你们产品线出。到现在，产品线还没跟我答复。我也想清楚了，彩铃项目这么重要！如果……产品线实在不给钱……还是我们来贴吧。”
崔海峰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直到碰到沙发的边缘方才停下，象是在自言自语：“现在几号？”
张兰在旁边提醒道：“10月17日。”
崔海峰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无力的叹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于利杰道：“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15％的容量吗？影响不了多少分数。今天交流效果不是不错吗，足够可以弥补了。再说了，技术差点我们可以降价嘛。什么价格默契，狗屁！我一直就不同意。”
张兰有些生气：“于总没同意吗？那天海峰问你，你不是满口答应了吗？”
于利杰道：“我什么时候同意了？那天我只说了让崔海峰看着办，没直接说过同意价格默契。再说，通信市场情况瞬息万变，人只有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才能生存。以目前的情况看，咱们也不必去通知维通了，让他报他们的6000万，我们报我们的低价，来个偷天换日，一举拿下项目，岂不甚好？”
闻听此言，崔海峰哭笑不得。这个于经理平时送钱挺大方，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抠门起来了？他真后悔过于轻信了他，如果当初跟的紧点，发现有扯皮的现象及时请公司领导裁决，也不至于酿成今天这种结果。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呢？
提起价格默契，当初讨论时，于利杰、方卉都在，都没有异议，说到底这还是公司行为。如今单方面毁约，损失的决不仅仅是他崔海峰一人的信誉，而是整个公司的诚信度。这种巨大的损失，比那区区6000万要严重上千倍万倍！他崔海峰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那铸成大错的千古罪人！
“不行！我崔海峰一诺千金，岂能出尔反尔？”想到这里，崔海峰“倏”的站了起来。他看透了于利杰的心思，虽然明知道是集体讨论的结果，却故意只说是“我崔海峰”。
于利杰冷笑道：“彩铃项目关系重大，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崔海峰道：“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拿不下彩铃项目，我愿承担全部责任！”
于利杰摇头道：“还是不行！”
崔海峰面露悲壮的神色，就象一个明知是死却还要舍身一战的勇士：“我愿立军令状！彩铃平台丢标之日，就是我崔海峰告别之时！如果于总还不同意，那这个项目我崔海峰就恕难奉陪下去了！”
望着这个固执己见的下属，于利杰沉默了。
他想：如果真把崔海峰逼得狗急跳墙，雷总还不认为我又在耍花样？反正这个项目我也没底，既然他愿立军令状，到时万一项目丢了，责任不就由他崔海峰一人承担？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宽厚的笑容：“海峰，看你说的……行了，别瞎说了。你是项目负责人，我不过提点个人的建议，你就按自己的意愿去办吧！”

从经理室出来，张兰忿忿不平道：“这个于利杰，我真恨不得一刀把他给……”她回头看了看，发现讨论时一言不发的方卉正跟在后面，吓得慌忙住了嘴。
郑学锋在旁边道：“师父，你这么厉害！我想你一定又想好了良策！”
崔海峰苦笑一声：“我哪里有什么良策？反正已没了退路，索性拼了……今天晚上找徐欣再商量一下。”
张兰面露不悦的神色，她最讨厌崔海峰提起这个女人，但事到如今，也许还只有这个女人能帮的上忙。

余下来的时间，崔海峰都坐在位置上苦苦思索。张兰看得心痛，却又不好打扰他。





第十九章

1
崔海峰陪徐欣逛了一个晚上，除了内衣店和女厕所没好意思跟进去外，她走到哪里自己就陪到哪里。终于忍不住暗暗叫起苦来：女人们逛起商店来未免也太厉害了！走了一个晚上，她一点倦意也没有，可我的腰都好像要断了。
徐欣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被累着了吧？走，我们到路边喝杯可乐。”
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徐欣一边品着可乐一边说：“这种感觉如何？辛劳一晚，然后坐下来悠闲的品着饮料。真有陶渊明的‘悠然见南山’的感觉，惬意吧？”
崔海峰道：“小姐，我可没你那么悠闲。”
徐欣笑道：“你又有什么烦心事？”
崔海峰道：“还不是彩铃平台。”
徐欣有些奇怪：“你们下午交流不挺好吗？”
崔海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却道：“通过上下午的交流，你觉得在容量一项的分数上，我们和维通差多少？”
徐欣嗔道：“不是告诉过你吗？差4分。你们6分，他们10分。你忘性好大！”
崔海峰道：“可是我现在告诉你，当初在联通研究院测试时我们的CPU占用率只到了68％，而维通则达到了80％，实际上两个厂家的处理性能是一样的。我们还可以提供研究院测试人员的电话供证明。你们联通会如何评分？”
徐欣想想道：“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的话。但如果联通研究院能证明两家设备的容量是一样的，那应该是平分！”
崔海峰激动的吸了一口气：“但是，如果联通研究院的人告诉你们，我司设备在CPU占用率为69％时死机，而维通的设备在81％时死机……当然，现在我司设备CPU占用率完全可以达到100％。”
徐欣明白了：“你是说两家设备容量本身一样，但是在测试时你们测的差点，他们测的好点。而现在你们又弥补了差距？”
崔海峰叫道：“对！就是这样！”
徐欣沉吟片刻后道：“我们会尊重研究院当时的测试结果，而不会理睬你们现在CPU能达到100％的宣传。这样两家仍会有差距，但不会有4分那么大了。”
“会有多少？”
“2分吧。”
“你确定？”
徐欣笑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打分，哪有那么确定？但是根据经验，应该八九不离十！”
崔海峰望着手中的饮料陷入了沉思：向联通露底这个方案是他下午想出来的。既然他们已经不可能在容量一项通过研究院补测领先维通，那就只能把真相公布出来，以免维通再在容量上面讨巧。这也是最后一招：苦肉计了！
从徐欣的答复来看，有一定的效果，至少扳回了2分。剩下来，就看运维部的打分了：如果是他们领先2分，正好和维通的2分持平，则技术标双方打成平手；如果是1分，那他崔海峰就要惜败了！
崔海峰拿起饮料狂饮起来。怕什么？拼了！

2
10月24日，厂家均按时交标。
10月27日，彩铃平台项目正式开标。
到会场参与开标的人员有：
以海西联通况继东副局长为首的评标委员会全体。
天讯公司于利杰、方卉、崔海峰、张兰、郑学锋一行。
维通公司穆骆、梁荠一行。
又一场大战就此打响！

况继东副局长迈着稳健的步伐，登上了讲台：“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奋战，彩铃平台项目终于到了开标这天。首先，我对各位同事的辛勤工作，表示衷心的感谢。在结果宣读之前，我跟大家一样，心情非常激动，也非常为难：因为这次评标结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怪事，两个厂家在技术标和商务标上完全打成了平手！”
此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兰拍了一下崔海峰的肩膀：“真有你的，我以为输定了，你居然还能在技术标上扳平！”
崔海峰摇头道：“最终结果况总还未念到。”
穆骆与梁荠对望了一眼，低声说道：“崔海峰这小子有两点值得我佩服：其一、恪守承诺，坚持了价格默契；其二、能在容量落后15％的情况下将技术标扳平，真不愧为一代高手！只可惜……”
况继东接着说：“这还真给我们出难题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倒底给哪家呢？”
他说到这里，全场哄笑起来，将紧张而窒息的气氛略微冲淡了一些。
况继东顿了一下，就仿佛一个在宣读获奖名单前故意卖关子的主持人一样，然后用高亢的声音说道：“经过评标委员会的一致同意，此次项目交由维通公司承建！”
……

3
在会后回销售处的路上，穆骆坐在车上，用手掌揉着胸膛，连叫三声好险。
梁荠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是说由于上次我们在短信扩容时丢标，这次联通高层早就有意将彩铃平台平衡给我们吗？”
穆骆道：“是这样。由于两个厂家都是局方的战略合作伙伴，所以局方每个厂家都给点项目搞平衡也在情理之中。但有个前提条件，就是我们这次技术上不能落后于天讯。我想，既然容量领先15％，应该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崔海峰竟然能够追平。要是他能力再大些，技术上反超我们，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梁荠道：“这个崔海峰为人倒也不错，坚持了价格默契，当然，这是事后的话。但你之前怎么对他那么有信心，万一他报低价怎么办？”
穆骆笑道：“这么大的项目，我岂敢把希望全寄托在对手的诚信上？你也不想想，既然是要平衡给我们，一旦天讯报低价，我们肯定能得到二次报价的机会。局方也乐意，他们捡便宜货嘛。”
梁荠道：“你倒底还是给崔海峰下套了。让他把价格撑起，我们卖个好价钱。”
穆骆正色道：“这不叫下套。他们又没损失，这叫助人不损己。”

4
回销售处后，于利杰也不责备崔海峰，只阴沉着脸进了办公室。今天雷守义就要来天港，他必须要尽快设法应付这位脾气火爆的上司。
张兰则默默的陪在崔海峰身边，仔细的观察着他情绪的变化，生怕他有什么意外。
郑学锋想不通：“奶奶的，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短信平台我讲那么差中标了，这次讲这么好反而丢标了？”
一直不说话的方卉则叹息一声，回了自己的座位。

崔海峰静静来到自己位置，开始将插在书架上的资料，抽屉里的小本子一件件的取了出来，整齐的叠放到桌面上。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对每一件物什都轻轻抚摸一下，生怕稍有损坏。
张兰颤声问道：“你……真的……要走了。”说到这里，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崔海峰停下来，用手将张兰脸颊的泪珠轻轻擦去：“你好好……保重……自己。”
张兰摇头道：“你不是说……要和我……同生共死吗？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啊！”
崔海峰叹了口气，用连自己都很难听清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张兰的眼睛模糊了，就这么呆呆的望着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离去。





第二十章



1
下午雷守义到了，丢标的情况他在路上就已从于利杰的电话得知。一到销售处，连忙叫上于，要召开紧急会议，深刻反省项目失败教训。
于利杰只通知了方卉和罗月月。至于张兰，说不定这个小丫头又会当着雷总乱说些什么，万万叫不得。
待方、罗二人到办公室后，于利杰道：“方卉，你是联通科科长，你把今天的情况给雷总做个汇报吧。”
方卉一副茫然的神色：“我……不知……该说什么？”
雷守义道：“怎么就你们三个，崔海峰呢？他不是项目负责人吗？他怎么没来？我要听他汇报！”
于利杰向雷守义递出一根烟，却被雷守义用手猛的打落到地：“我问你，崔海峰呢？”
于利杰自己燃了根烟，尴尬的吸了两口：“他已经走了，辞职了。”
“辞职了？”雷守义惊愕的望着于利杰，“我又没让他立什么军令状！”
于利杰道：“他自己立的军令状。为什么？他跟维通达成了价格默契。”
“价格默契？”
“不错！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什么价格默契。你想想，电信市场竞争，尔虞我诈处处皆是，哪里有什么价格默契？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可他固执己见，非要坚持。我不过多说了两句，他就要立军令状。说什么彩铃平台丢标之日，就是我崔海峰告别之时。结果倒好，这次评标，两个厂家技术排名一致，商务排名一致。如果崔海峰事前稍稍降降价，标就肯定拿下来了。可他执迷不悟，非要坚持。我看，他这哪里是坚持原则，分明是拿公司利益为他崔海峰自己脸上贴金嘛。另外，他还说，维通的穆骆私下给他打过电话……方卉当时在场，可以证明。我个人觉得很可疑，没准儿，他和穆骆有什么内幕交易。”
于利杰在价格默契方面做足了文章，对自己拖延测试一事却只字不提。
雷守义用拳头托住自己的下巴，仔细听完了于利杰的精彩演讲。他沉吟了半晌后道：“听你这么说，项目丢标全是崔海峰一人之责，跟你这个销售处代经理毫无关系？”
雷守义“代经理”三字说得跟炸雷似的，炸的于利杰魂都快飞了出来。他连忙答道：“我当然有责任，我对下属约束不严……我早就觉得这个崔海峰不可靠，所以当初要把他调到网通科……”
雷守义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多管闲事，逼你又把他调回来啰？”
于利杰用手背轻轻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战战兢兢答道：“不是。崔海峰具有一定的迷惑性……”他本想说“把雷总也迷惑了”，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没准此言一出，雷总又要讥讽一句“我是那么轻易被迷惑的吗？”
雷守义道：“什么迷惑性？我看，人家能够在技术排名和商务排名上与维通打成平手就很难得！换作是你于利杰，能做到吗？网通接入网项目你比维通又差了多少？”
于利杰道：“接入网项目是赵绍刚……”
雷守义用手在桌上一拍：“放屁！接入网是赵绍刚，彩铃平台是崔海峰，那你于利杰是干什么吃的？你没事可做了？”
于利杰面色涨的红若猪肝，不知该如何对答下去。他稍稍歪头向不知趣的方、罗二人使个眼色，示意她俩赶紧回避。
雷守义道：“我限你一月之内将崔海峰找回来，否则，有你好看！”
于利杰苦笑道：“他已走了，我如何去找？”
雷守义大手一挥道：“我不管。一月之内你要找他不回来，我将你就地免职！”

望着惶恐不安的于利杰，雷守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我怎么会看中了这个蠢材！
此时，他不得不开始考虑新的经理人选。

2
11月3日星期一，徐欣站在企发部办公室门口，象欢迎外宾一样，鼓掌迎接崔海峰的到来：“你倒底来了。孙猴子倒底飞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崔海峰苦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这是逃难来了，还望收留。”
徐欣笑道：“别的人，想挤都挤不进联通。你倒好，当成是难民营。”
崔海峰道：“说到底，我还是应该多谢你，是你让我考虑享受生活嘛。我呢，也疲倦了，想休息了，想尝尝当甲方是什么滋味……”
徐欣道：“既然当甲方了，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崔海峰道：“还能为什么？彩铃平台丢标……”
徐欣笑道：“丢都丢了，你再伤心又有何用？实话告诉你，彩铃平台可能早就因为平衡，成为维通囊中之物！”
“平衡？”
徐欣道：“不错。你们上次拿了短信平台，这次也该人家拿彩铃平台了。我那时就觉得纳闷：为什么前一天刚刚通知厂家，维通第二天就赶着来宣传，响应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在你挖空心思抢技术分时，人家早就走高层路线了。”

高层路线？平衡？
高！倒底是高！
崔海峰心中暗叹道：穆骆的视野的确比自己开阔！
徐欣在他脑门轻敲一下：“想什么呢？”
“我在想，跟穆骆同台竞技是一场悲剧。”
徐欣哈哈笑道：“想不到我们的崔海峰也有一时瑜亮的感慨。”
崔海峰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了，你把我安排在什么部门？”
徐欣道：“目前有两个部门供选择：一个是市场部，一个是数据部。”
崔海峰摆手道：“罢了，到市场部岂不又成乙方？我还是到数据部吧！你还真是神通，说搞定就搞定！”
徐欣面露得色：“那当然，管人事的肖总还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你先去数据部呆着，待试用期满后，我管保把你调到企发部。”
崔海峰惊道：“你父亲什么人物？这么厉害？”
徐欣摆手道：“你不知道也罢，以后再告诉你。走，我带你到数据部去吧，去见见你的同事。”
徐欣说着话，就将崔海峰带进数据部的一间小办公室。办公室内有两张办公桌，一张空着，很明显是留给崔海峰的。另一张桌子前则坐着一个留平头的小伙子，他一见徐欣和崔海峰进来，慌忙起身，憨直的笑了一下：“徐欣你……来了？”
徐欣“嗯”了一声：“这位是崔海峰，你的新同事。”
小伙子很热情的伸出右手道：“我叫黄小虎。主要负责数据网。”
崔海峰也伸出右手：“你好。”
就这样，天讯公司原业务员崔海峰成了海西联通数据部的一名试用员工。

3
11月4日星期二下午6：00，张兰收拾好提包正欲下班，不防被方卉拦住了：“等等。”
张兰用不屑的目光瞟她一眼：“找我什么事？”
方卉低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两个满腹心事女人也没立即开始对话，只是默默的一起走出销售处，下了电梯，又一起汇入了拥挤的下班人流。

自打当上科长，方卉就一直挣扎在矛盾之中。一方面，她极度鄙视于利杰的人品，不耻与之共事；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的科长位置恋恋不舍，这毕竟是她多年来的追求。直到10月27日下午，旁听了于利杰与雷守义的一番谈话后，她才恍然明白了：于利杰的卑鄙早已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程度。她也看出来了：雷守义决不可能再让于继续干下去，她的科长梦也到该醒的时候了。
又经过将近一周的酝酿，她决定向张兰说出真相，并把记录于利杰罪证的MP3交给她。

张兰听完了方卉的叙述，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惊讶：“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只是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雷总？”
方卉道：“我已经走错一步，哪里还有脸面再见雷总。目前销售处，只有你张兰敢在于利杰面前表达自己的意见，我相信你。”
张兰双手捧着方卉交给她的MP3，象是捧着一个无比贵重的珍宝。她沉默片刻后道：“等拷完文件，我就把MP3还给你。”
方卉摇了摇头：“不必了，留作记念吧。我已经做好准备，明天上午就乘飞机离开这里。”
张兰惊道：“方卉姐……你……也要走了？”
方卉凄然一笑：“我哪里还能再留下来？同事们会怎么看我？”
张兰猛的将方卉紧紧搂住，泪珠滴了下来：“方卉姐，我……一直错怪你了，我……舍不得你走。”
方卉轻轻将张兰推开，替她抹净脸上的泪水：“傻丫头，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你拿着MP3去找雷总吧，让于利杰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有这样，你才可能让你的海峰哥哥回来。也只有他，才能拯救我们天港销售处！”
对呀！这样崔海峰一定能回心转意，回到销售处！他也真是，跑去联通数据部当什么甲方？张兰抑止不住兴奋，又破涕为笑。
方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傻丫头，再见了！多保重！”
“再见，”张兰的手挥动了几下，突然她想起什么，从自己包内又掏出一样东西，“方卉姐，这是崔海峰送我的MP3，送给你，留作记念！”

4
11月5日星期三上午，崔海峰到数据部上班没多久，就接到上级领导的通知，要他负责即将进行的联通综合业务城域网项目。由于综合业务城域网的英文缩写为MISN，所以又称MISN项目。
乖乖！联通也不是个悠闲的单位，一来就有活干，还是牵头负责。看来哪里都没有好吃的饭啊！
崔海峰虽精通厂家运作，但对局方的内部流程却不大清楚，只好去向黄小虎请教：“小虎，这个MISN是怎么回事？联通为什么想搞这个？”
黄小虎很热情：“这个嘛。MISN就是综合业务城域网。顾名思义，有两方面内容，一是综合业务，二是城域网。说白了，就是把业务开到用户家里去。”
崔海峰很奇怪：“难道联通现在没把业务开到用户家吗？130，133的手机不是大家都在用吗？数据网好像也有人在用。”
黄小虎笑道：“说得都对。130，133属于移动业务，不归我们数据部门管。所谓综合业务，包括多媒体以及其他增值业务等。对于数据网嘛，只有单纯的数据业务，显然离综合业务还有相当的差距。”
崔海峰点头道：“我明白了，简单的讲，就是利用数据网络向用户提供丰富多彩的有线业务。”
黄小虎伸出个大拇指：“你的见解比我还精辟！”
崔海峰道：“但是我看了MISN的组网图，只有模型，没有具体设备，倒底是买厂家的何种设备呢？”
黄小虎道：“你看那个核心控制设备（CCM），可以是软交换设备也可以是服务器，但是领导倾向于采用软交换。”
崔海峰道：“软交换我知道，就是NGN嘛。”
黄小虎道：“广义的NGN是下一代网络的通称，包括IPV6什么的，也不全是指软交换。你说的NGN是狭义上的NGN，特指软交换。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更多的问题，要问厂家才行。”
崔海峰心想：好像听张兰说过郑学锋即将不区分产品的实行片区制，软交换肯定他也负责，找这小子问问。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郑学锋在诉苦：“师父啊，我惨了，这次彩铃平台丢标我可能完不成任务，你得救我。”
崔海峰道：“我可救不了你，天讯的事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是海西联通的工作人员。”
郑学锋惊呼道：“啊！你摇身一变又成甲方了？倒底是师父，就是高人一等！可是，你……找我干什么？”
崔海峰笑骂道：“你个狗崽子，拍马屁倒有一套。我问问你，有没有软交换的资料？发给我看看。”
郑学锋吞吞吐吐道：“师父您老人家知道，技术资料不能随便乱发的……”
“屁话！你把能提供给局方的资料，都给我发过来，越快越好。否则，小心我在评标时扣你的分！”
“扣谁的分啊？”徐欣推门而入，笑道，“进入角色还满快的嘛。”
崔海峰笑道：“那当然，我拿联通的钱就得为联通尽力！虽然是试用员工，也必须一丝不苟，这就是职业素质。你不好好干活，跑我这里串什么门？”
徐欣道：“瞧你，刚入门就教训起我来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晚上陪我去喝茶……你这么忙，我也不多打扰你，我这就走。”
她转身拉门欲离开，却与另一正想进门的人撞个满怀，两人均惊呼道：“是你！”
崔海峰也叫道：“张兰！”
张兰站在门外，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海峰！”
徐欣面上有种火烧的感觉。她既不退回，也不出去，就这样把着门不动，不让张兰进来。
崔海峰道：“张兰，你……找我干什么？”
张兰想进门，又看看门神一般的徐欣，只得放弃了，她鼓起勇气道：“海峰，你……跟我回去吧。”
徐欣正想说两句，却被崔海峰抢过话头：“张兰，你……回去吧。我现在已经是联通的员工了。”
张兰道：“你听我说，于利杰今天上午已经宣告下台了。雷总……让我叫你回去。”
徐欣生怕崔海峰答应，连忙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人家已经是联通的人了，你还这么厚颜无耻干嘛？”
张兰早就看不惯她，这时火也冒了出来：“我看最厚颜无耻的人是你！一个大姑娘家不学学温文尔雅，却学着勾引别人的男人。一会要喝茶，一会要喝咖啡，一会要逛街，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什么？你敢骂我！”当惯了甲方的徐欣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卷起袖子一拳就向张兰轮去。
张兰灵巧的一闪身，反手将她头发揪住。两个女人就这么扭打成一团。
“行了，行了，”崔海峰慌忙上前将她俩分开，“徐欣，你先走吧，我有话要跟张兰说。”
徐欣满腹委屈的叫道：“海峰……”
崔海峰道：“你先走吧，求你了……我跟她说几句就行，我不会回天讯的。”
徐欣摇头道：“我不走，死也不走……你说你的，我不说话总行了吧。”
崔海峰没办法，只好将张兰拉到稍远的地方，低声说道：“你回去吧，我不能再回去了。”
张兰着急的说道：“这次真的是机会，为了你回来，连方卉姐都辞职了。难道……你要让方卉姐白白牺牲？”
崔海峰道：“天讯在我心中已成为过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张兰凄然一笑：“难道……连我也成为过去了？”
望着张兰黯淡的眼神，崔海峰只觉得心如刀绞。但他又有什么办法：“我在……联通很好……”
张兰的眼神变得幽怨，她用几乎是喊叫的声音说道：“我忘不了，你说过要生死与共的……你今天……终于用不上……我这个战友了！”

5
当晚，崔海峰被徐欣约去喝茶。由于白天的事情，他始终闷闷不乐。
徐欣也不去招惹他。她知道，在这场人生的竞标中，张兰已经惨败，而她徐欣，即将成为永远的胜利者。

约晚上9：30，崔海峰放在桌面手机响了，是短信的声音。崔海峰正要拿起手机，却被徐欣抢了过去。
没有料错，果然是张兰发来的短信：“海峰，我有危险，你快来吧，我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叫‘思语’的冰淇淋店。”
徐欣心中冷笑一声，危险？在冰淇淋店会有危险？
崔海峰问道：“是谁发的？”
徐欣道：“没什么，一家杂牌SP商发的垃圾短信：一条黄色笑话。不要让这些无聊的东西打扰我们的约会。”说完，不动声色的将短信删了，并关了机。





第二十一章

1
2003年11月20日，崔海峰在联通已呆了两周时间。这两周来，始终未见到张兰的踪影，打手机也一直是关机。这种情况很反常，因为作为商务技术科的张兰以前是天天往联通跑的。
今天上午好容易遇到汤亚东和梁舒一起来联通。他慌忙上前询问张兰近况，哪知汤亚东不看到崔海峰还好，一看到他竟勃然变色，双手闪电般的卡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的吼道：“你这小子！”
崔海峰费力的挣脱出来，用手揉揉自己生痛的颈部，疑惑的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想向你问问张兰近况。”
他一提张兰，汤亚东火又上来了，两只铁钳般的手再一次卡住了他的脖子。
“算了，你放了他吧。”梁舒让汤亚东松开，“也不能全怪他。”
崔海峰拉住梁舒：“梁舒，你告诉我，倒底出什么事情了？联通不是张兰在负责吗，怎么换成你了？你告诉我，倒底出了什么事？”
梁舒道：“你回一趟销售处，自然知道！”

2
崔海峰心中怀着一个巨大的疑团，随汤亚东和梁舒一起返回了天讯天港销售处。
其实他离开天讯也没多长时间，但眼前冷清的景象着实让他吃惊。于利杰的经理办公室空了，方卉的科长座位空了，想不到的是，张兰的位置也空了！
梁舒将汤亚东支开，说道：“旧人走了，招了几个新人，但还未来报道，所以有点冷清。”
崔海峰问道：“张兰……怎么……也不见了？”
梁舒似答非答：“那要问你自己。”
崔海峰很疑惑：“问我自己？我哪里知道？”
梁舒低头用脚踢了几下地板，又咬了两下嘴唇，说道：“也罢，我就将事情经过告诉你。具体要从11月4日讲起：那天下班后，方卉将一个记载有于利杰贪污公款罪证的MP3交给张兰，然后便离开了公司。她希望张兰能代她揭开于利杰的真面目。为了能够让你回天讯，当天晚上，张兰即将MP3的内容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给了雷守义。这下可开了花！雷总哪里能够容忍一个经理有如此作为？次日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将于利杰免职。当然，张兰的邮件作为证据也被雷总抄送给了人事、财务等相关部门。知道的人一多，难免走漏风声，特别是于利杰在公司又呆了多年，所以他下午便知道是张兰干的。”
崔海峰惊道：“糟了！以于利杰的性格，他一定会报复！”
梁舒道：“11月5日那天上午张兰从联通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我亲眼见她哭了好几次，眼睛都肿了。她就这样闷闷的坐了一整天，下班了也不回家。我当然对她放心不下，就一直盯着她。大概到9：15，我说，你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我送你回家吧。可能是看我也不走，她有点过意不去，便同意了。我们刚出销售处不久，就发现后面有两个男人在跟踪。还是张兰反应得快，一把将我拉进了路旁一家冰淇淋店。那两个男人也不走了，就守在店门口。我们都很害怕，张兰给你发了短信，我给汤亚东发了短信，还报了警。”
崔海峰道：“张兰……给我发了短信？几点钟？”
梁舒掏出手机看了看：“她跟我同时发的，9：30吧。”
崔海峰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对那一天他的印象很深，当晚他和徐欣在一起喝茶。好像徐欣删过他一条短信，难道就是张兰的短信？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梁舒道：“110先来。将那两个男人抓住，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两把雪亮的尖刀。两人均供认，是受于利杰的指使，所以之后于利杰也进去了……警察来后不久，汤亚东也很快赶到，你却始终未出现。你想想，张兰当时该有多伤心！她为了让你回来，连命也几乎丢了。你却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面也不愿意露一下……”
听到这里，崔海峰的喉咙哽咽一下。
梁舒继续说道：“她当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现实，说你可能有事耽搁了，也许堵车了，想再等一等，担心你过来找不到人。她就这样又在冰淇淋店傻坐了一个小时。我们都劝她，让她打个电话，问问你倒底是怎么回事。她就试着打了几次，结果都是关机……”
崔海峰只觉大脑嗡的一声有点发晕：“那……后来呢？”
“第二天就再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一直自认问心无愧的崔海峰第一次感到了愧疚，感到了悔恨。他辜负了，不，是抛弃了他最亲密的战友。
一个一直支持他，鼓励他，甚至为了他回天讯差点失去生命的战友，却被他最终抛弃了！
他想起了11月5日时见到的那个张兰：那种委屈而幽怨的眼神，那种悲愤而绝望的呼喊。
今天，这种眼神、这种呼喊将如同两把铁钩，深深的绞住他的心脏，永远的折磨着他，永远的震撼着他。
在这种折磨和震撼下，他恍然醒悟：他是一名战士，他天生的使命就是进行战斗！
他要为自己而战！为张兰而战！为天讯而战！
也只有战斗，才能够让他彻底遗忘心中的痛苦！让他稍有些堕落的灵魂得到升华！
他要和高山一样的对手穆骆，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杀！





第二十二章
1
崔海峰回天讯的消息，雷守义从商务技术科科长罗月月的电话中得知了。
他既感欣慰，又稍有些不放心：这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免也太随便了一点！虽是人才，也不可过分迁就，再加上联通彩铃毕竟是丢标了，如果马上就让他代理经理，岂不是纵容了他？
于利杰的教训，让雷守义变得更为慎重。他在自己办公室来回踱步，左右斟酌，苦苦思索最为合理的解决方案。

2
崔海峰就这么回来了。
他大包小包的东西，又重新将空虚的座位填的充实。
至于徐欣，他本已做好了接受她暴怒、怨恨、甚至反目成仇的准备。但这个女人却没有这样，她仍然用热切的眼神望着他，用温暖的语言祝福他，用柔弱的双手拉着他。她让他别担心，她的心意依然如初。
崔海峰苦涩的一笑：只怕这份心情，他崔海峰一生都无福消受了！
他就这么回了销售处，重操旧业，再战江湖。
只是他最忠实的战友现在却不知所踪。
也许张兰就象一颗流星，在崔海峰人生的天空一划而过，虽然最终消失，却永远留下一星值得回味的余光。
难道，她真的就此别过，不再回来了？

“海峰，”罗月月向他走来，“联通MISN项目要招标了，雷总让你负责。另外，由于张兰的离去，梁舒前几天兼顾了一下联通。但招标事情比较麻烦，我怕她顾不过来，还是我自己来做吧。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崔海峰笑道：“罗总亲自出马，当然威力无比。只是管理已耗去了你不少精力，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还得引进新人。”
罗月月道：“可不是，但一时还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你想想，赵总走了、姜总走了、于利杰走了、方卉走了、张兰走了，还有你崔海峰……，走的人这么多，得引进多少新人？另外，新人来了也还有个熟悉的过程，两三个月总有吧？没办法，苦日子也只能熬了，累啊！”
崔海峰：“我在联通负责过一段时间MISN项目，发标大概在12月1日吧。虽是个小项目，投资也就三百万，但前期交流还是不能马虎。可能要麻烦罗总先协调产品线的专家过来。”
罗月月笑道：“产品线能有什么专家？还不是那个郑学锋。行，我这就让他过来。”

3
11月24日下午，郑学锋赶到了天港销售处。他一见崔海峰就惊呼道：“师父啊，你不是前两周还是甲方吗？怎么又变回乙方了？您老人家真是百变妖姬，让人琢磨不透！”
崔海峰笑道：“臭小子胡说些什么呢？这次玩NGN，你准备得如何？”
郑学锋道：“你知道，我以前是搞智能网的……NGN才刚上手，玩不太转。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崔海峰道：“是勉力为之，不是勉为其难！快到年底了，你今年剩下来的任务怎么办？”
郑学锋道：“难得师父还关心着我。领导告诉我了，只要这次NGN能够取得完胜，考核就让我OK！”
崔海峰有点疑惑：“什么叫做完胜？”
郑学锋道：“就是独占鳌头，不给维通一点机会！”
崔海峰道：“这些事，我们销售处自会去办。你说说，你对NGN的理解？”
郑学锋道：“通俗的说，NGN就是IP电话。现有的程控交换机采用电路方式传输语音，而NGN采用基于IP包的数据网传输语音。现有电话网的核心设备叫做程控交换机，NGN网的核心设备叫做软交换机。”
崔海峰道：“嗯，你采用对比的方式说明很好。那你说说，NGN比传统电话网有什么优势？”
郑学锋挠挠头皮道：“好像NGN业务更多，什么多媒体会议，什么统一通信。因为这些原因，现有的程控交换机在未来将全部被软交换机所取代。”
崔海峰道：“你说得不错，NGN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提供丰富多彩的业务！所以，提供业务的应用服务器是NGN的关键。你再把NGN多学学，过两天去局方做个预交流。”


4
12月1日，联通标书发到了各个厂家手中，要求12月12日前交标。
郑学锋打开标书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惊呼起来：“老天，这个规范书怎么象是为天讯度身定做一般！”
崔海峰凑近一看，也暗暗吃惊：老天，这不是我原来写的规范书草稿吗！当时照着天讯的设备参数写了个初稿，还未来得及征询维通意见，自己就返回天讯了。这黄小虎不知是马虎还是有意帮忙，居然一字未改就当正式标书发了出来！
郑学锋振臂高呼道：“天助我也！完胜有戏了！”
罗月月看了半天，也笑道：“当真是按我司参数写的，技术标我们肯定拿下了！”
崔海峰寻思道：不管怎样，技术算是领先了。至于商务标，既然NGN属于战略产品，最好能一击必杀，反正300万也不多。
想到这里，他说道：“罗总，这次NGN产品能否直接采用赠送的方式？”
罗月月道：“这属于战略布点产品，应该没问题，我们可以向公司申请政策！”
崔海峰点点头，既然我采用零商务政策，穆骆撑死了也就打为平手。
那么，技术大优，商务平手就意味着综合评分胜出！
难道真这么赢了吗？
不！决不能大意！
还有高层！
上次维通通过高层路线，让局方把彩铃平台平衡给他们。
这次MISN项目就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此事须得请雷总去办！

5
在维通天港销售处的办公室内，经理穆骆正踱步于玻璃墙前，望着外面的世界静静思索。
经理助理梁荠将一杯冷水递到他手里，轻声说道：“在考虑MISN项目吧？也就300万，担心什么？”
穆骆摇头道：“不，公司领导已打电话强调，这是零一考核项目。也就是立军令状的项目！”
梁荠吃惊道：“我看领导有病！300万的小单子立什么军令状？”
穆骆道：“领导说，因为未来的有线电话将全是NGN的天下，所以非常重要！只是我们刚刚拿了彩铃项目，这个项目很可能会平衡给天讯！”
梁荠道：“还不只，崔海峰也回天讯了，你知道吗？”
穆骆点头道：“我知道。今天上午我从三方面仔细分析过，形势不容乐观！第一、论局方心态，倾向于平衡给天讯；第二、论技术，这标书就仿佛是为天讯度身定做一般。他们技术引导的功夫也太厉害了！第三、论商务，三百万的单子哪有什么打价格战的空间？”
梁荠颤声道：“难道……你就这么败了？就这么……离开维通了？”
穆骆摆手道：“那倒不一定。从上述的分析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此次招标我们全胜的希望渺茫！如今，只有使用败战计！”
“败战计？”
穆骆道：“兵法云：善败者不乱！这次我们就引导两家共建的方案！考虑到此次局方只有300万的投资，我们一期设备不如完全赠送。”
“能行吗？”
穆骆道：“我斟酌再三，完全可行！其一、领导只让我占点，并没让我全胜。与天讯共建的结果大概能够交差。其二、联通研究院从上半年开始就在做厂家之间的互通测试，现在入网厂商均已完成互通。也就是说共建方案在技术上是可行的。其三、局方平空多得一套设备有何不乐意？这也符合他们引入竞争的一贯思维。你赶快联系产品线专家，重点引导局方共建方案！当然，从面子上讲，独建方案也要提一下。”



第二十三章
1
12月5日，本以为已稳操胜券的天讯公司，在与局方进行技术交流后，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维通已扬言要完全赠送，局方有意引入两家厂家共同建设MISN！
崔、罗、郑三人刚出局方大门，郑学锋就沮丧至极的哀号：“完了！如果不能完胜，我今年考核肯定完了！师父，你可得救我！”
崔海峰道：“你找我救，我找谁救？我何尝不想完胜？但你得换个角度想想，你要是局方，也想平空得到两套设备吧。况且引入竞争也是他们的一贯做法。不太好办！当然，我们还可以再想想……”
郑学锋道：“我们可以说互通有问题。我们是占优的，只要我们能证明互通有问题，他们就肯定出局！”
崔海峰道：“这问题我考虑过。但你不想想，联通研究院已经对入围厂家做过互通测试，你怎么证明？”
郑学锋道：“我哪里知道？你是师父，你一定有办法！”
罗月月笑道：“你们别争了，我们回去再商量。”

回销售处后，崔海峰、罗月月、郑学锋三人将MISN网络的胶片用投影仪射到墙上，仔细研究起来。
罗月月道：“我觉得郑学锋说得有理：目前我们占优，只要我们能证明互通有问题就能完胜！”
郑学锋指着墙壁说：“从局方模型来看，上面已有的软交换（CCM），业务接入点（SACP）都已完成了互通，怎么证明呢？”
崔海峰望着胶片沉思不语。建网模型是局方对厂家的要求，肯定已完成了互通，要不还招什么标？要证明不能互通，必须要超越这个模型，另辟蹊径！可是，倒底什么设备是局方不曾考虑，没有进行过互通测试，又能够说服他们在此次招标采用呢？
只听郑学锋嘟哝一声：“那么多业务，我就不信能完全互通……”
崔海峰道：“你说什么？”
郑学锋大声说道：“我说那么多业务……”
崔海峰激动的说道：“对了！我上次还说过提供业务的应用服务器是NGN的关键，这次就打应用服务器牌！”
罗月月疑惑的说：“可是……人家的模型上没有应用服务器啊？”
崔海峰道：“模型是死的，建设是活的！模型只是指导建设的参考！你想想，这次MISN有国内外七个厂家入围，并非所有厂家都有应用服务器这种设备。局方这个模型只是让更多厂家入围的最低要求。我认为，没有应用服务器对业务的支撑，一个光秃秃的软交换绝对是无法发挥出威力的！”
郑学锋拍掌道：“这就对了！我们的应用服务器还没有跟维通的设备进行过互通！”
崔海峰道：“我们的思路就是，把应用服务器绑定到软交换上一起赠送给局方，从而让维通出局！”
郑学锋大喜道：“倒底是师父，这么轻易就赢了！”
崔海峰用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郑学锋冷静：“我们还没赢。你必须要做好以下准备：第一、说明采用应用服务器的理由；第二、说明不能互通的理由。你赶快去准备，我们必须要在12日交标前再组织一次与局方的交流。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小子的发挥了！”
郑学锋兴奋的说：“我一定会成功的，哎哟……我的胃又痛起来了！”

2
12月8日上午9：00，天讯再度组织了一场与联通的技术交流会，并邀请况继东副局长参加。
局方仔细听完郑学锋声情并茂的演讲后，基本认可了MISN网采用应用服务器的必要性。引入应用服务器不仅不破坏现有网络架构，还有丰富的业务可以提供。而且还是天讯赠送，不要白不要。
但是对于不能互通这一点，况继东副局长提出疑问：“如果你们采用的是标准协议，怎么可能通不了呢？”
郑学锋答道：“不错，我们的应用服务器和软交换都采用的是标准协议。但是标准化组织在定义协议时，不可能预见到市场以会有什么样的业务需求，因而在业务这一部分，留出了很大的扩展空间，供厂家自己去折腾。由于各个厂家对具体业务的理解不同，因而扩展的地方很难一样。所以，这种互通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解决的！”
况继东问道：“维通也有应用服务器嘛，如果我两家都引入各自的应用服务器，行不行？”
这个问题郑学锋同崔海峰讨论过，他胸有成竹的答道：“这恐怕不行。两家业务肯定是不一样的。如果这么建设，一个区的居民只能享受天讯的业务，另一区的居民只能享受维通的业务。用户能答应吗？”
况继东又问道：“那你们是否承诺在业务上与维通互通呢？”
崔海峰在座位上答道：“况总，这种承诺我们无法做出，因为两家业务不一样时，倒底谁来改呢？”
况继东道：“你再想想，先不急着回答……”

3
下午3：00，崔海峰与罗月月、郑学锋一起在销售处过技术建议书，商议怎样将应用服务器加入整体方案时，崔海峰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崔海峰吗？”
“我是。”
“我是维通的梁荠。”
崔海峰大吃一惊：维通的梁荠找我干什么？
他起身走到一个角落，低声说道：“你……有什么事？”
梁荠道：“你们天讯未免也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我们引导两家共建方案又妨碍你们什么了？非要赶紧杀绝！”
崔海峰笑道：“奇怪了，以前你们丢标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啊。如此一个小项目，你反而来找我？”
梁荠道：“我觉得两家共建挺好。以前我们不是达成过价格默契吗？这次为什么不能再达成共建默契？”
崔海峰道：“很遗憾，这次我不能同意。因为如果不能完胜，我的一位同事会倒霉。”
梁荠沉默片刻后道：“可是，如果我们出局，穆总就会被迫离职。”
崔海峰道：“不应该吧，这个项目又不比接入网，虽是战略布点，但规模甚小。就算此次丢标，你们后期肯定还有机会……”
梁荠道：“我就跟你说这么多。因为你是崔海峰，换作别人我还不会打这个电话。穆总一直很欣赏你，你……就这么愿意看他下台？我看，两家共建对你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害处……算了，再见吧！”
崔海峰挂断电话后，不免感叹起来：难道高山一般的对手就这么结束了？
他想起了黯然离去的赵绍刚，如果要为赵总报仇，这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在接入网项目中，穆骆是靠公平竞争获胜的，并没什么错啊！
他的确很想打败穆骆，但希望是在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项目上，两人狭路相逢，各展神通，激战三百回合，然后堂堂正正的打败他。如此，方为淋漓酣畅！那才是他所追求的市场境界！
但是这次，他真是靠堂堂正正的手段打败他的吗？如果不是那份阴差阳错的标书，他真有必胜的把握吗？他真敢断然拒绝局方要求应用服务器互通吗？这样取胜，真值得庆贺吗？
崔海峰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旦穆骆走了，跟这个对手公平较量的机会只怕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一个令他敬畏的对手，一个唤起他战斗激情的对手，就此消失了，心中该是何等的空荡荡啊！
虽然未来的有线电话都将采用NGN技术，但天知道是什么时候，建设的日子还长着呢！也许有三期，四期甚至八期、九期也说不一定。这次完胜，也不一定就意味着他们以后就一定没有机会。
既然完胜的意义也不是很大，这次是不是就放他一马，期待未来再同他进行一场荡气回肠的颠峰决斗呢？
崔海峰低头回到罗、郑身边，呆坐了半天，然后问郑学锋：“学锋，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回绝业务互通时，况总曾说过‘你再想想，先不急着回答’的话？”
郑学锋一愣：“我记得，咋了？”
崔海峰道：“我在想，局方可能另有考虑……要顶住局方压力，可能有难度……”
郑学锋急道：“不行啊，要坚持，要不然，我考核就完了！我做了这么多工作，好不容易才达到今天的局面，你怎么可以退缩呢？哎哟，我的胃好痛！”
看着郑学锋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崔海峰又有了一种背叛战友的感觉，他慌忙扶着他说：“我就随便说说，你别介意！”
郑学锋倒底心里不踏实，待讨论完技术建议书后，把崔海峰的话报告了产品事业部总经理。产品总经理又告诉了事业部总经理，就这么层层传递，最终传到了雷守义那里。

离下班还有几分钟时，雷守义打通了崔海峰的电话：“崔海峰，你怎么搞的，想把产品事业部给卖了？”
崔海峰惊道：“雷总……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您……听谁说的？”
雷守义道：“听公司总裁说的。产品事业部到总裁那里把你给告了，说你要主动放弃独家承建，跟局方达成交易。”
崔海峰道：“我能达成什么交易……我明白了，是郑学锋那小子……我不过随便说说，产品事业部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雷守义道：“人家产品事业部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你想想，如果要业务互通，那不知要消耗多少研发资源。还有，两家业务岂能完全一样，万一维通应用服务器进来了，要求我司也去和他互通，那还搞什么建设发展什么用户？我看，大家就光靠互通吃饭算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命你必须完胜！开标那天我也要来参加。”
崔海峰苦笑道：“我遵命就是了！”

郑学锋就坐在崔海峰不远处，一直在忐忑不安的倾听崔海峰的电话。听崔海峰说出“是郑学锋那小子”时，竟吓得脸都白了。
崔海峰挂了电话，走到他身边，说道：“你吓什么？你是对的！下班了，走，我请你出去吃饭。”
郑学锋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说道：“只要师父坚持不动摇，我们肯定能够完胜。我还有技术建议书、点对点应答没做完，得加班赶。”
崔海峰道：“你脸色不大好，不要搞太晚了。”
郑学锋点点头就继续忙他的去了。

4
次日早上，当郑学锋被最早来的梁舒发现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医学诊断如下：死者由于长期胃病的原因，所以体质极其虚弱。昨晚因过于繁重的劳动，导致心力衰竭而猝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过劳死。
他剩下的工作，被紧急交给售前支持部门的同事代理。
三日后，也就是12月12日开标的同一天，一对来自农村的老年夫妻，带着他的骨灰悲痛的离开了天港。
开标结果实现了他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天讯顶住了局方压力，拒绝业务互通，最终获得了完胜。
他再不会被考核为C了！
5
同一天下午，一代高手穆骆，曾被誉为天下无敌的穆骆，收拾好行李，带着日薄西山的悲壮，离开了天港。
临行前，他的助理梁荠告诉他，她会留下来，留在维通，为实现维通人那个共同的梦想而继续奋战下去！
6
由于大局已定，招标会尚未结束，崔海峰就独自返回了销售处，场面上事情自有雷总去应付。
此时销售处空无一人，静的让人窒息。
他推开窗户，望向朗朗的晴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隐约觉得，在自己身后，仿佛赵绍刚、于利杰、姜溪鸣、罗月月、方卉、汤亚东、刘名贵、张兰、梁舒，还有郑学锋正在忙碌的办公，为天讯伟大的事业正在辛勤的忙碌着。
而他的对手们，似乎也站在他身后，一直凶狠的盯着他，随时准备出招与他进行最后的决战。
他回过头来，恍然醒悟这不过只是一种错觉，屋内还是空空如也，仍然静的让人窒息！
7
在窗外的真实世界中，中国的电信产业正以火箭般的速度迅猛发展。只要这支火箭不停止，惨烈的竞争就会永远继续下去！
全文完
感谢您的阅读！
钓雪人
2005年10月09日

时间:  2006-1-11 10:34
作者: xingfengming

呵呵，好东西！
时间:  2006-1-11 16:49
作者: bluesky2345

太长，看得我头晕！像这种文章最好不要发上来！
时间:  2006-1-12 15:22
作者: jh-xdsl

谢谢共享
楼主辛苦了
时间:  2006-1-17 16:39
作者: chenyongjian

同意/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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